话音刚落,周一已经换好鞋子,闲散地靠在座椅上,坦然地同他对视,“医院附近就是小吃街,今天我就当回报社会向你递出诚挚的邀请,爱去不去,不去拉倒。”
明明表现得随心和全然的不在乎,眸子却蒙上了一层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无措与迷茫。
周一见季珩一仍旧不答复,拿着手机自顾自出门了。
季珩一无可奈何,两步便跟上前。
月亮高挂街头,星光散起。都市的繁华流光溢彩。
马路上来往车辆的白灯和从缝隙间穿过照射的灯光打落在身上,不同颜色的交错,并彩纷呈。
周一领着季珩一轻车熟路地走进小吃街一家偏僻的店铺。
店铺虽小,门店装潢也普通,店内人却不少,熙熙攘攘的高声交谈。
周一挑了个角落的偏僻位子,在桌上手机扫码点了好单询问季珩一需不需要另外加什么,随后点开和季珩一的消息对话框,把买手机的和其他零零碎碎的费用转去。
不断有人经过周围,聒噪的声音不绝于耳。
季珩一神色淡然,慵懒依靠在周一对面的座椅,接过转账。
周一往上划着聊天记录,单支着下巴,将屏幕在季珩一面前晃了晃,“看,我们是世上最稳定的金钱交易关系。”
带着污浊颗粒的昏黄灯光照射在周一身上,本细碎又暗淡的光,此刻更显落寞。
季珩一沉默不语,眼神一瞬不瞬落在周一身上。
菜很快就上了,东西不多,俩人没花多久功夫便解决完了,期间气氛倒算融洽。
作为一个玛丽苏极度重症患者,周一兴致勃勃地给季珩一讲述最近看过的替身情人的玛丽苏狗血豪门小说。
提及玛丽苏小说,周一忽然来了兴趣,一脸好奇八卦,“季班长,学校传闻你把人揍进icu是真的吗?”
季珩一打开两罐汽水,随着斯拉轻响,易拉罐里汩汩冒出气泡。
季珩一低了低视线,嗓音低沉磁性,“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傻逼。”
没有正面回答倒也算个承认,周一喝了口饮料,冰凉与丝丝甜意绽放舌尖,裹挟着一个个气泡在口腔炸裂。
随后表示赞同,“太有道理了,憾为女儿身不能以暴治傻逼。”
其他话题倒是寥寥,今天下午的相关,周一是肉眼可见的排斥,两人有意无意间刻意避而不谈。
话题没什么中心,周一问季珩一是不是没参加上次的数学竞赛。
季珩一面对提问没什么遮掩的心思,“没有,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己不是那块料。”
平时恣意轻慢的人坦诚地说出那番话,周一莫名觉得新鲜,同样来了感叹,“其实一开始我觉得自己对数学还挺有天赋的,拿了数省三竞还挺高兴,最后一打听,是个姓季的初中生,接触竞赛还没两年。”
周一慢吞吞抬眸,见季珩一扬起眉,湛黑的眸子清清静静,心下生起猜测,“你认识?”
季珩一凝眸看她,语气平淡,“嗯,我表弟。”
即使料到结果,周一依旧讶然半秒,旋即切了声,“没劲。”
周一单手撑着下巴,神情淡然,“人得从婴儿时期去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
季珩一挑起干净的汤勺,不轻不重地敲了周一脑袋,“吃饭还想那么多。”
周一心底燥意散了些许,嘴上便宜依旧要占,“我要再请你吃饭,你季珩一是小狗。”
离开小吃街时,时间接近凌晨,夜晚浓重黑暗,街市繁华,路面倒是宽阔明亮。
拂面的微风带着稍许凉意,街上人少冷清,路上只有两道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影子。
两个人走在路上沉默的没有说话,一种细微的变化在他们之间微妙产生。
直至医院门口,周一顿住脚步,季珩一即刻停住,嗓音染上淡淡的倦意,“怎么了?”八壹中文網
周一踩上最后一阶的楼梯,同他面对面站立,身高上的差距仍在。
深夜凌晨的来回一趟,小姑娘面色明显的疲倦,眉眼间染着明显的困意。
季珩一忽地有些后悔答应半夜陪她肆意出院。
下一瞬,周一轻叹口气,上半身朝季珩一前倾,闭眼靠近的那一刻,轻软的声音响起,“谢谢。”
季珩一趔趄半步站稳,小姑娘的脑袋轻靠在自己肩头,混杂着淡淡的奶香。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
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好像都变得慢了,世界好似安静了下来。
季珩一脑海里只残存着肩上的温软以及鼻尖的奶香气味。
周一也不明白自己不清不楚的行为目的,脑子一片乱哄哄的,觉着疲惫有些恍神,便不自主倾身靠近。
感谢他今天在巷口的解救,感谢今晚的陪伴、理解、关心……
片晌,周一移开脑袋,微热的呼吸短暂交织,嗓音透着疲乏,“太晚了,你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上去就行。”
季珩一微不可闻地叹气,踏上阶梯,五官凌厉,眸仁漆黑,似乎有种压抑的东西。
周一呆呆仰头,然而抬眸的转瞬间被季珩一轻拢至怀中,温暖干燥的气息裹挟而来,困意与疲惫刹那间消失,大脑轰然陷入空白。
脸颊紧贴在胸膛,只能听到漏了半拍的阵阵心跳声和紧张的呼吸声。
周一能迅速感受到由脸颊窜上耳尖的发烫。
无数汹涌隐匿在沉静的黑夜中。
片刻,季珩一慢慢松开手上的力道,又恢复至疏冷倦怠,伸手捏了捏周一的脸颊。
周一转瞬黑脸,不客气地反手一巴掌打在手背,“不早了,季同学,我们该说再见了。”
季珩一无声勾唇,嗓音微哑,“嗯,晚安。”
最后一个音节暗哑,姿态散漫轻挑,撩人心尖。
周一有种说不清的不自在,僵硬转身匆匆进门入医院大厅。
季珩一立在医院门口,直至身影逐渐脱离视线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