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氏母子回家路上,南听雨略带兴味嘲讽,“小姑娘追了挺久吧,小时候教你弹个琴得费半天劲,最近还偷摸作起曲来我就觉着不对劲,还搁我面前藏挺深。”
季珩一没搭腔,懒懒散散跟在南听雨身侧。
南听雨说着说着顿了顿,状似无意开口,“这是哪家小孩?”
季珩一挑了挑眉,“您不是把人家底都给查明白了吗还问我?”
南听雨心思被揭露,上下打量季珩一两眼,“怎么,还怪起你妈来了,摆着个臭脸的样子,跟你爸原来一个德行!你也别叫我妈了,我南听雨没你这个儿子。”
南听雨三言两语定了季珩一的罪,先着他进了门。
季珩一丝毫没有被骂的觉悟,施施然开口,“好的,南女士。”
莫名其妙站在门口受了顿教训的季珩一已经习惯多年,并表现出良好的教育素质,打不还口,骂不还嘴。
周一在沙发上半瘫躺着,思虑着手下的余钱。
李蓁蓁去世前名下的所有理财产品、保险、信托的受益人都是她,剩余的几套房产都在遗嘱里清清楚楚也都是她的,白天自己和季珩一状似玩笑说的婚恋保险的确存在,金额多少她不清楚,加上李蓁蓁帮自己存在卡里的的奖学金,零零散散加上后,目前能动用的一笔钱,起码能维持一段时间。
在某种程度上,她觉得李蓁蓁早就料到了自己会走的这一步,主动离开周家的庇护。
或许她和自己想的一样,她们不属于周家。
没有归属感。
周一胡思乱想着,有一瞬间,她总觉那个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里透着疏离忧郁的女人还活在自己身边。
倏然响起的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周一的纷繁思绪。
周一看见来电人,滞愣片晌,直挺身子,按了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周老太小心翼翼的声音,“一一?”
周一言简意赅,“奶奶,我不回去了,也不可能回周之偃那儿。”
对面沉默良久,年迈的声音似沾染着哽咽,“你是在怪奶奶吗?”
“我谁也不想怪。”周一语气平淡,似乎在讨论什么不重要的东西。
过了一分钟,对面始终都没对答,寒意与失望没由头地寸寸往她肌肤里渗,“我想静一段时间,不想回去。”
剩余的交谈周一没怎么记得,也毫不在意。
房里再次恢复安静。
空气被无声压得稀薄。
许是昨夜睡眠不足加之早上一系列的事情,疲惫之感无端涌现,周一本倚靠在沙发,不知何时昏昏沉沉陷入睡眠,身体慢慢斜落侧倚。
窗外明亮的光线漏进,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空间,漫长的斑驳阴影随着时间徐徐挪移。
门铃的刺耳声响起的那一刻,周一晕沉沉醒来,不正确的睡姿带来的全身酸痛也随之遍布。
一觉清醒,周一感觉有些头昏脑胀,忽地饿意袭来,喉咙干得厉害。
没人开门,门铃反而更持续不断地响着,按铃人似乎坚持不懈。
周一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起身去开了门。
没有丝毫的意外,是季珩一。
门被突然打开,季珩一眉眼间聚积的焦躁与不耐在看见周一倦怠又苍白的脸时眨眼消失,“睡着了?”
周一满脸被打搅的不爽,眼神上下一瞭,示意他进门,转身走进餐厅找水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喉间的火燎干燥尽数消散,冰凉与湿润勉强压下心下的躁郁。
周一随意挽着散乱的头发慢吞吞打开冰箱,“什么事?”
“一个午觉睡了多久,发你短信电话都没回?”季珩一嗓音温温淡淡。
周一手里还在冰箱翻找着东西,闻声略微诧异回头,面色略微错愕,手里还揣着两个鸡蛋,“午觉?我记得我好像十一点左右睡的。”
“现在下午三点半,你午饭也没吃?”季珩一拧紧眉头,听着无可奈何的样子。
周一轻叹口气,半个身子继续探入冰箱,翻翻找找半天,从丰富食材的冰箱犄角旮旯里找到一包面条,这是她贫瘠厨艺方面为数不多的能力——煮面条。
关上冰箱,周一低头凝视着面条和两个鸡蛋,安慰自己,最顶尖的菜肴往往由最简单的食材打造,而这普通的鸡蛋,便是舌尖通往灵魂殿堂之路的天梯,而且她已经闻到了一股香浓馥郁的水果香。
为什么一包没拆封的面条有水果味?人类最原始的本能被激发,周一转瞬就找到水果香的源头——季珩一手里提着的鼓鼓囊囊保温袋。
季珩一注意到小姑娘的视线,垂了垂眼皮,慵慵懒懒开口,“我妈下午做的水果派。”
周一略微顿了顿,手里东西被干脆利索塞进冰箱,笑起来明眸善睐,一本正经道:“替我谢谢阿姨。”
“拿盘子。”季珩一半垂着视线,无声勾了勾唇,把保温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得令!”周一应声蹬着欢快的步子进了厨房。
许是汹涌而来的饿意,周一低头认真吃着东西,表达她对美食最崇高的敬意。
第一口下去香味浓郁,派皮的酥脆伴着浓浓奶香和水果的芳香,口感丰富层次分明,吃完也不觉粘腻,唇齿留香。
周一食量本不大,三四个下肚便生几分饱腹感,轻抿一口水,诚心感叹,“阿姨厨艺太好了。”
季珩一面对夸赞静默两三秒,无情揭穿南女士的谎言,“全过程她只切了水果。”
周一面不改色抬眸,“美食离不开精湛的刀工。”
季珩一嗓音低低沉沉,“嗯,我会替你向南女士转达。”
窗外阳光透过单薄云层,穿梭于微漾的气息之间。
午餐得以解决的周一,冷酷绝情开始逐客之道,“这位好心的邻居,真诚感谢你送来的水果派,这时间不早了,也是该回家了吧。”
季珩一笑着抬眸看她,勾唇淡淡开口,“我能邀请你去我家写作业吗?”
周一拿水杯的手微抖,心跳忽地漏了一拍,一时失语。
季珩一湛黑的眸色微暗,饶有兴味,“周同学,你怎么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