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夜宫殿石阶上赏月后,金焰和湛饮月便常常见面。
这是一段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感情,见面再也不需要找什么理由了,想对方了便见上一面,有空时就在一起互相陪伴。
湛饮月这丫头最近春心萌动,小脸蛋上总是洋溢着笑容。御前女官住的屋子要过两三日才能收拾出来,湛饮月暂时还和蓝霜儿住在一起。
蓝霜儿觉得她怕不是傻了吧,怎么在屋里睡睡觉都能躺着笑出来?她卷着被褥凑到湛饮月身边挨着她睡,“饮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呀?”
湛饮月一脸神秘,“嗷,但是不能说。”下巴得意的一扬。
“你这丫头连我都瞒着,哼,你就说说嘛。我帮你保密,不会告诉别人的。”蓝霜儿拉着湛饮月的手摇晃撒娇。
“唔,霜儿,你就当我是升了御前女官高兴吧。”
“怎么神神秘秘的,算啦,你不想说我也不缠着你问了。”蓝霜儿翻了个身,把胳膊垫在脑袋下面,轻轻打了个哈欠。“饮月,那我来猜猜,你高兴是因为皇上对你还算不错?”
湛饮月嗯嗯两声,“算是吧。”她不能把自己和金焰的关系说出去,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太监和宫女结为对食在南梁虽不稀奇,可整体环境还没宽容到能明目张胆的四处宣扬。
如今她在御前当差,金焰管着司礼监也需时常面见皇上,碰面的次数比以前多多了。湛饮月如今对金焰粘得紧,恨不得天天都能见到他。
有时候她都嫌弃自己猴急,怎么旁人家男女在一起都是男的主动,轮到她和金焰了就是自己主动呢?
湛饮月和金焰到现在为止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也就是之前晚上一起赏月时的摸摸小脸拉拉小手了,拥抱都没试过更别提亲嘴了。
金焰的唇那么好看,尝起来是不是也香香软软的?真要命呀,湛饮月被自己不知羞的想象闹红了脸。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用力揉搓了一把脸蛋,把躁动压下去。
一闭上眼睛,金焰的音容笑貌立刻浮现在脑海里,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味。湛饮月两腿一蹬,把被子往头上一遮,彻底放弃挣扎了。
蓝霜儿在湛饮月旁边感受到她的哼哼唧唧,美梦被吵醒了,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饮月,你再闹腾我揍你了哦。”
湛饮月这回终于老实了,挺尸似的平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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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狩猎定在这个月的中旬左右,参与的多是些功勋贵族和朝中重臣,一些受宠的宫女太监也能跟着随身伺候。
金焰是肯定要去的,皇上看湛饮月年纪小,朝气勃勃浑身都充满了劲儿,便也发话带湛饮月一起去围场上玩。
湛饮月想在外面说不定能有机会和金焰一起逛逛散散心,就一口答应了。
出发那天,两队羽林卫随行。陈玄穿一身骑马装带头驱马走在前头,金焰驾马跟在他身侧。湛饮月等侍奉的随从则跟在太后的辗轿后面走。
钦天监说的果然不错,今儿是个云淡风轻的好天,很适合狩猎。
围场里乾州城只有几里地,大部队出行没多久就到了。金焰早已安排下人手在围场里等着迎接他们,金色的悬旗竖立在围场四周,展示着皇家的威严和气派。
在靠近草场中央的地方搭了一排毡房,专门供人玩累了休息用。毡房里的案桌上摆满了各式的瓜果茶饮和点心。
狩猎的开场由皇帝表演射箭,陈玄骑着一匹黑马对着对面的箭靶,拉满弓弦,一支箭矢瞬间飞出射向箭靶,正中红心。场内响起一片叫好恭维之声。
陈玄意气风发,襟带飞舞。随后几个擅长弓箭的大臣、宗室也上前来比试射箭。这只是暖场的热身运动,之后才正式开始狩猎。
男子们翻身上马,朝围场里猎物最集中的地方驶去。
陈玄今日有随身的羽林卫保护,金焰就没跟着去凑这个热闹。再说,他跟这些宗室大臣们也凑不到一起去,虽然表面上处的不错,可实际上谁也看不上谁。
趁着周边人少,金焰去毡房附近找湛饮月。太后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叫他伺候,金焰乐得清净自在。
湛饮月是皇上身边的御前女官,一般的宫女侍从使唤不了她,便搬了个小椅凳出来坐在毡房外头看草场里的风景。
湛饮月眼尖,远远的就看见金焰朝她的方向走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无人,兴冲冲地跑过去拉住他的手。
“你可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你们在那比试射箭打猎误,我一个人在这可没劲透了。”
金焰把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我没去跟他们射箭狩猎,不过在一旁看着罢了。”他低头看着湛饮月只到自己下巴的脑袋瓜,“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带你去骑马?”
“好啊!”湛饮月兴奋地跳起来,“可是我不会骑马诶。”
“没关系的,我带着你。不过咱们得去更偏僻的地方,若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金焰打算去牵两匹马,给湛饮月挑一匹矮小点的、性子温顺的母马。
他可以教她怎么骑马,要是她笨笨的学不会,就和他共骑一匹马好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吧。”湛饮月抓着金焰的手直愣愣的往前走,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围场的马厩在哪。只能转身对着金焰傻笑掩饰尴尬。
金焰看破不语,默默带着湛饮月去马厩挑马匹。湛饮月看上了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不是很高大,正好适合她这样的新手去骑。
他观察了一下这匹马,虽然很健康可它的脾气却不算温顺,见有人靠近便开始鼻孔喷气尥蹶子,马脸上竟然有股人性化的神气傲娇劲。
金焰有些担心,“这枣红小马虽然漂亮,可性子不似温顺的。只怕你驾驭起来有些难度。”
“那我不驾着它跑,就让它载着我走走好吗?”湛饮月摸了摸枣红马的鬃毛,它打了个响鼻,神气的看着湛饮月把头侧开,不让她摸。
金焰思索了一番才答应,“好吧,我牵着马绳带你走。”他生怕湛饮月出什么意外,若是从马上摔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焰帮着湛饮月在马上坐稳,先牵着枣红小马的马绳走了一段路,等湛饮月坐稳了才骑上自己的那匹黑马,与她并排向围场外围的方向走。
湛饮月骑着马感觉新奇的很,她临时给枣红小母马起了个不走心的名字叫“红红”,又问金焰,“金焰,你那匹马有名字吗?”
“……我没给马取过名字。”
“哈哈,要不我给它取一个吧,它的毛又黑又亮跑得又快,叫它暗影、追风还是黑黑?”湛饮月觉得小时候爹娘教自己念的书都白读了,取的名听着就不怎么有特点。
“要不还是你给它取吧,我起的名字总觉得怪怪的。”
金焰在马上想了一会,他的马是匹性格稳健,耐力持久,关键时刻又爆发力很强的战马。
从前没动过给它起名字的心思,现在想想它跟着自己,是该有个名字。“惊雷,于无声处听惊雷。”
“我的马呢,你也帮红红改个名儿。”湛饮月小心翼翼地牵着马绳,她的姿势还有点僵硬,不敢让红红跑起来。
“叫红泥怎么样?”
“红泥?可有什么典故?”
“取自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金焰驾着惊雷靠近湛饮月,指导她动作要放松些,两腿在马腹边不要夹太紧,力道适中即可。
马是有灵性的动物,能感觉到主人的情绪,太紧张拘束会适得其反让它们也躁动起来。
湛饮月乖乖照做,放松了力道。刚刚身体僵硬着骑在马上也不太舒服,调整之后才感觉果然更好。
“金焰,红泥能跑得多快?”
“红泥是刚成年没多久的母马,虽然饲养的健壮,可比起惊雷这样作战经验丰富的战马还是要差不少。
不过跟普通的马比起来红泥不会输的,毕竟我们这一批次的马都是西域进贡来的。”金焰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红泥和惊雷的来历。
“西域?那岂不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想到红泥和惊雷的来头还不小。它们一路上从西域到南梁来想必也见了不少世面吧?
真好,我长这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乾州城了。从我家乡平凉城到乾州城走水路大概要五六天呢。”
金焰笑话她,“瞧你这点出息,跟一匹马比世面。等我得了空,便带你出去逛逛,你想去哪都由着你。”
湛饮月噘嘴表示不服气,“你成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在不停的转,哪有那闲情逸致陪我出去逛呀。你说得好听我才不信呢。”
“真的,不骗你。以如今朝中的局势来看,皇上日后少不得派我出去做监官,等有了机会我就找个合适的由头把你带出去,你得信我才是。”
金焰说的没错,如果南梁呈现出一片祥和太平的盛世气象,皇上便不会把他外派。可实际情况如何呢,水患、西番异族入侵、开放商路……哪样不需要人去处理?
虽说到时候外派的人选未必是自己,可金焰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将来迟早是要出一趟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