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茵以为戚姮还是从前那个她稍微哄哄便对她掏心掏肺的姐姐，得逞的笑了笑，更显亲昵的拉着她往里走。
“我从前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住进京城，如今这般突然，还真有些措手不及。”戚茵目光中充斥的向往。
戚姮对她的“进京感言”没什么兴趣，当下只想快些将她请到别的船厢去。
船厢中像是打翻了脂粉罐子，倘若真要她同戚茵如此相处一路北上，只怕用不了多久，她的鼻子便会嗅觉失灵。
戚茵也没等戚姮应她的话，自说自话道：“姜氏做出这等恶毒之事，今后是彻底翻不了身，戚娇是她悉心娇养出来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只怕父亲再不会像往常般疼爱她。”
“父亲的后院一时半会儿又只有姨娘一人，今后咱们姐妹相互扶持，比起从前在青州，定然会好过许多。”
对于戚茵描绘的美好蓝图，戚姮也只是听听，她倒是想不出戚茵口中的“相互扶持”于她而言能落得什么好。
戚娇便是再不得父亲疼爱，也还有伯爵府给她撑腰，原本除了逞些口舌之快，就戚娇的脑子，也没碍着戚茵什么，她却总想着同戚娇较劲。
况且京城不比青州，天子脚下，嫡庶尊卑更为严苛，若是戚茵还指望着倚靠姨娘便能在府中横行，只怕要事与愿违了。
不过这些事戚姮也再不会同戚茵多言，便是说了她也定然听不进去，只从善如流道：“如今父亲不像从前对后宅不闻不问，只要行事知道分寸，父亲也不会薄待了你。”
提起父亲，戚茵又想起那晚祠堂前父亲看她的眼神。
抿了抿唇，心头多出些烦闷。
父亲如今的确对她们几个庶出的子女上起了心，但戚茵觉得父亲委实偏心，四哥儿被记入嫡出也就罢了，就连最是不声不响的二姐也得了管家之权。
倒独独只有她，如今什么好处都没见，一想到这儿戚茵便十分不悦。
不过念及先前姨娘同她的交代，戚茵也不敢将对戚姮的不满表现出来，况且二姐对她和姨娘也算上心，如今由她管家，总比让戚娇管家的好。
今后吃穿用度上，只要她开口朝二姐软声求上一求，定然也能得不少好处。
想到这些，戚茵心里才好受了些。
脸上笑容明媚，依上去撒娇道：“我自然知道分寸，况且凡事不还有二姐在，不管我惹出多大的事端，二姐都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戚茵想去瞧戚姮的脸色，不成想刚抬起头，迎面便接下戚姮的一个喷嚏。
戚茵尴尬的僵在原地，用帕子拭了拭脸，抽了抽嘴角想问二姐是不是着凉风寒，转眼又见她有打喷嚏的趋势。
戚茵默默的退开了一步，再不敢往她跟前凑。
“看来我是真受了寒气，妹妹你莫再靠过来，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戚姮体贴的用帕子掩住口鼻，示意她离远一些，也没有正面回应戚茵的话，揉了揉额穴一副十分疲倦的样子。
今早卯时便动身到码头，眼下又只能闷在船厢无趣的紧，戚姮让含珠替她铺好床，她正好休息休息。
见戚姮褪去外衫躺进被子里，只留给她半截背影，戚茵顿觉心头堵的慌。近来她总觉得二姐对她冷淡不少，明明从前事事以她为先，如今对刚结识没多久的楚家女都比她来的亲热。
二姐都睡下了，她待在船厢里不能作声也没什么意思，戚茵撇了撇嘴，便到阮姨娘的船厢里去了。
在阮姨娘跟前抱怨了一通，后来又在姨娘船厢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嬉闹声，细细一听，像是二姐和四哥儿。
戚茵穿戴好后，又裹了厚厚的披风才从船厢里出来，眼下已离开了青州的地界，江面烟波流转，视野开阔，偶尔可见一两艏行船交互而过。
戚谦先前由父亲考了功课，《孟子》倒是顺畅的背出一两篇来，但前几日夫子新教的《笠翁对韵》他却有些记不太清。
本来还想在父亲面前显露一二，不成想刚起了个头后头便结结巴巴念不出个整句，戚谦懊恼了好一阵。索性父亲也并未责罚，还亲手扎了个风筝给他，戚谦拿着风筝便去找二姐去了。
江风盛，风筝轻而易举便飞的很高。
戚姮拿着转轴扯了扯紧绷着的风筝线，那燕子风筝在短暂的摇晃之后反而飞的更高了。
戚谦看着风筝遨游在碧海蓝天之中，先前的郁闷顿时一少而空。
“二姐果然说的没错，我现在好像能记住许多句了！”
戚姮笑着看看弟弟，将转轴交到他的手中，说道：“书本枯燥，你整日拘在私塾甚少能瞧瞧这广袤无垠的天地，单是一味的死记硬背很难记住这么多词句。”
见弟弟脸色悻悻，戚姮摸了摸的头莞尔道：“不过咱们谦哥儿已经很厉害了，分别时岑夫子还同父亲夸赞你脑子灵光还肯用功，再等一两年保准是位秀才公呢。”
谦哥儿听着姐姐的夸赞，心中自豪感爆棚，更是暗自决心要好好用功。绞了两下风筝线，提议道：“二姐，咱们再背一遍《笠翁对韵》如何？”
戚姮自然同意，便同先前一样，由她起头，再等弟弟接下一句。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
“......”
一时间，稚嫩却又底气十足男童音与清灵悦耳的女声飘荡在甲板之上。
如今是在船上，主子下人紧挨在一处，稍有些大的响动便能传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