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个纨绔子弟调戏江幼薇的事,让赵兀怒火中烧,让人砍了他两只手后,仍觉得心里的气没有发出来,反而越想越气,最后找了个错处,以贪污受贿罪把他父亲京城三品大员的官职撸了,他们一家其他人也是借着三品大员的威风胡作非为已久,这次赵兀全给办了,把他们一家人发配到极北苦寒之地,他们带上镣铐枷锁时都不知得罪了谁,才从获罪到流放短短几天时间就沦为了阶下囚。
解决了心头气事,赵兀开始处理起了其他事宜,这天他人在书房办公,脑海里却时不时浮现出江幼薇的精致的容颜,在书房待了一上午,过了用膳的时间也不见王妃派人来问候,这让他忍不住心烦,自己去不去她院子里过夜,还有他人在哪,在干什么,她好像从不关心,也不向他周围人询问,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处理公务,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奏文,发现脑子里还是江幼薇挥之不去的身影,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合上,去见见这个扰乱他思绪的罪魁祸首。
兴冲冲地回到江幼薇的院子,走进房间一看,只有几个丫鬟在院子里做事,而千思万想的那个人却不在院子里。向门口的一个丫鬟问道,
“王妃在哪”
“启禀王爷,王妃带着冬琴和春绮两位姐姐去了花园。”
江幼薇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一只玉手提着竹篮,一只手拿着金剪,站在花团锦簇的牡丹花丛中,细心寻找最完美的花朵,把它剪下来用来制作胭脂。
赵兀依言来到花园,就看到一位粉衣仙子在牡丹花丛中来回穿梭,玉手时不时摸摸这朵花,摸摸那朵花,一会儿低头轻嗅芬芳,清冷的容颜露出孩子般的纯真笑容,她在自己面前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毫无防备的笑过,每次都是优雅端庄或羞涩躲闪的。
“王妃是在赏花吗”
似乎是摄政王的声音?江幼薇疑惑的抬起头四处搜寻,循声望去,着一袭黑色锦袍的俊美男子站在树下,剑眉星目,精致的五官,额前几缕的长发随风逸动,黑色的眼眸里藏着淡淡的温柔。“妾身见过王爷。”摄政王怎么过来这里了,不应该在外院办公吗?心中有些疑惑,但面上依然端庄,屈膝行了常礼。
赵兀发现王妃见了他之后,就变回了端庄有礼的老古板的样子,不太高兴道,“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不能来这里吗?你喜欢牡丹花,下次我可以让人送一些稀有的牡丹花种给你。”赵兀大步从对面树下走了过来。
江幼薇点了点头,继续剪花,“凡是好看的花儿我都喜欢。”
听了她的话赵兀眼眸微闪,若有所思。
“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剪掉它,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赵兀有些好奇,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江幼薇手中动作顿了顿,接着剪下一支漂亮的花捻在玉指中,“牡丹花的花期就这么几天时间,把它制成干花、香薰,这样算是变相的延长它的绽放时间,总好过几天后彻底凋零、昙花一现吧。”
说完把花放到篮子里,“您说是吧,王爷?”
赵兀得到这个回答很惊异,自小在深闺里长大,王妃竟还能有这样一番言论,“本王没想到王妃如此通透。”
“呵呵,就是因为自小生病,但妾身自己又不甘心很快凋零,才努力喝些千奇百怪的苦药调养身体,这才苟延残喘到现在,人同花的道理是一样的。”江幼薇感慨了一番自己的命运,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丝丝悲戚。
看到佳人微皱秀眉伤感的样子,赵兀也不由地对她起了怜爱之心,突然想起了婚前管家提起过,她喜欢书籍。
摄政王一直在旁边看着江幼薇剪完了花,就带着她来到了王府的藏书阁。“你不是告诉管家想要大的书房吗?书房有了,书也不能少,这是王府的藏书阁,里面收集了历朝历代的珍贵典籍,有数万册,你都可以随意翻看。”
江幼薇看到一排排整整齐齐列着的书架,书架上摆放的各类书籍,有些受宠若惊,终于又展开笑颜,笑了笑,“妾身谢谢王爷,妾身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王爷的谢意了。”江幼薇有些高兴的不知所措,书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智慧的结晶,也是文化传承的载体,她在丞相府除了养养花撸撸猫,就是看些话本子、佛经打发时间,其他女训、女戒之类的书太过枯燥。
“王妃不是不知如何感谢我吗?现在就有一个办法让你感谢我,只是不知王妃答应不答应。”
摄政王一步步逼近江幼薇,江幼薇被压迫的只能一步步后退,直到背靠到书架,退无可退,被摄政王两只手圈在怀里。
江幼薇轻声说道,”王爷,请说吧。“
”王妃,你觉不觉得这王府之中,只有我们二人是否太过空旷,而且王府好久没有新生儿的降生了。“
”王妃,给我生个嫡子吧。“
这些时日,王府里山珍海味、锦衣玉食,比她在丞相府邸还要奢华的多,江幼薇每天就是种种花,逗一逗从丞相府带来的几只小猫咪,所以日子过的是相当悠闲,只除了每日要应付摄政王。
摄政王每日精力充沛,索求甚多,几乎天天要到她院子里,有时候政务繁忙时,让人把批阅的公文都搬了过来,还喜欢一边让她在身边磨墨一边审查公文。只是不知道早些年身体不好还是什么原因,摄政王已经这么努力耕耘了,江幼薇还是没有怀上身孕。
这天中午江幼薇刚吩咐侍女摆好午膳,赵兀突然走了进来,冷着那张俊脸,一脸不悦的样子开口道:“王妃用膳怎么不等本王?”
听到赵兀的质问,江幼薇不慌不忙地回道:“妾身以为王爷在主院用,这才没等王爷,下次王爷要来记得提前告诉厨房,好准备您那份。”
被他的冷脸搞的看着一桌美味佳肴都不香了,又不提前通知她,她又不知道你来不来,什么时候来。
赵兀挥手让屋里的一众侍女下去,“你们都出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王爷,您把侍女都赶出去了,谁给妾身布菜,妾身身子不好,现在还很是无力。”摄政王昨天又在江幼薇的院子里过夜,今日江幼薇一睡醒来就到了饭点。
“本王帮你。”
“你?”江幼薇满脸疑惑道,您一个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奴仆成群,还会给人布菜。
赵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一把搂过江幼薇的细腰,让其坐在他大腿上,举起筷子,一幅大展身手的样子,“你且看着,本王亲自喂你。”
赵兀从桌上夹过一筷子笋丝,递到江幼薇嘴边,眼神示意她张嘴,看着王妃的小嘴乖乖吃掉他喂的东西,小小的贝齿秀气的一嚼一嚼的,煞是可爱。
午膳就在这种气氛中用完了,赵兀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没欣赏够王妃的娇态,然而江幼薇这顿午饭吃的甚是心累。
......
不知道今年选秀皇后是如何安排的,今年选秀与往年不同,竟然各位皇室宗室子弟也会被赐予正妻、侍妾,也要各皇室宗族子弟也进宫观摩,当然摄政王也得去,江幼薇自然也得跟着进宫。
江幼薇和赵兀今日都穿着一身堇色衣裳,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诸位重要人物到齐,选秀很快就开始了,一个个鲜花似的美人各展才华,让人看的眼花缭乱,很快就到了江莫嫣出场的时候了。
“秀女江莫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江莫嫣今日的服饰妆容显的很娇俏,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是个很活泼灵动的小姑娘,皇上在后宫呆的久了,倒是少见这样活泼的少女。
江幼薇特意偏头想要看赵兀见了心爱之人是什么表情,谁知他面无表情,端着酒杯慢悠悠地喝着手中的酒。
赵兀感受到王妃的目光,抬眼与她对视上,看出她眼里被抓包的尴尬,淡淡的开口道:“王妃这么认真的盯着本王,是担心本王被哪个小妖精勾走吗?那王妃可以放宽心,本王有王妃如斯美人,那些胭脂俗粉哪还能入本王眼。”
江幼薇听完此话,不雅地撇了撇嘴,赶紧移开眼神,把注意力放到台上江莫嫣的才艺展示。
“秀女江莫嫣,你今日要展示什么才艺呢?”高台上的皇后发问道。
皇后边问边余光瞥到皇上面上没有表现出不喜,也放下心了,对江莫嫣的打扮也很满意,江莫嫣本就是她精心挑选的,虽是丞相女儿,可不过是一个小妾生的庶女,宫内宫外都毫无势力,能很好的被她掌控,不求皇上有多喜欢,只要没有不满意也就十拿九稳了。
“回皇后娘娘,莫嫣自小学琴,今日准备弹琴一曲。”江莫嫣自那日知道了当今皇上的喜好后,就一直在练习弹琴。
果然听到弹琴,皇上一直都温和平淡的眼睛里透露出淡淡好奇。
宫女抬上为江莫嫣准备好的琴,而后退下。
江莫嫣理了理衣袖,跪坐在琴前,水葱似的玉指开始在乌黑的古琴上挑摘、剔劈、勾托、抹挑。琴音绕梁,清歌袅袅,古琴缓缓泻出美妙的音符,如青山间缓缓流过的山泉,那样的无拘无束;如杨柳梢头徐徐吹过的微风,那般轻柔灵动。
江幼薇听着江莫嫣弹的《渌水曲》,琴声婉转悠扬,能听出弹琴者基本功很扎实。
对她的能力江幼薇一直是比较欣赏的,且不论心性,她确实一直很努力,在府里基本就是个透明人,虽然嫡母出身大家,不屑于苛待她,对待所有庶女都是一样的态度,但她自己努力进取,想要得到更好的东西,江幼薇也是不反对的,没有人给予,就自己努力,为自己争一条更有前途的道路,可在这途中伤害别人就不对了。
“这么年纪轻轻就能弹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先留牌子吧。”皇上听完微微点了点头,环境的渲染上虽还略有不足之处,但技巧还是掌握的不错的,再说是选妃子又不是琴师,不必过分苛责。
“谢皇上!”江莫嫣听到留牌子,面上一喜,连忙俯身叩拜谢恩。
“同辈之中,琴已经是弹的很不错的了,彩衣去把本宫那把绿绮琴拿来,送给这位江小姐。”台上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向身旁一位女官吩咐道。
彩衣把绿绮琴慎重地交到的台下的江莫嫣的手里,“这把琴可是本宫珍藏多年的,一直没有找到知音,今日赐给你。”
江莫嫣连忙谢道:“谢谢皇后娘娘的赏赐,不过臣女受之有愧,莫嫣的大姐才是天下弹琴最厉害的人。”
女人见了比自己美的女人,往往会不高兴,江莫嫣深谙皇后的心思,再加上上次宴会皇上还出口夸赞了江幼薇,让她出丑,想必皇后娘娘也是很乐意看到的。
“哦?你的这位大姐是哪位?不知今日本宫和皇上有没有这个福气听到这天下最厉害的琴师谈的琴音。”皇后果然对江莫嫣的提议表示支持。
皇上也听到了江莫嫣的话,还有人琴技比她还要高超,也起了兴趣,想要听一听是何等天籁,“是呀,朕也想要听一听。”
“回皇上,摄政王妃正是臣女大姐。”江莫嫣转头看向江幼薇的位置。
赵兀没想到江莫嫣今日竟然如此行事,自王妃嫁过来他从来没看见过她弹琴,这不是想要王妃出丑,正准备站起来替王妃婉言拒绝,身边的人却已经站了起来。
江幼薇盈盈而立,柔声回道:“妾身当不得天下第一,只是略通一二而已。”
江幼薇自小体弱,不能太过操劳,但自小也是请人教授过琴棋书画,上过贵女必修课的,而且现在身体内的瑶姬在神界无聊的时候,只能谈谈琴,做点有意思的事情来度过这万年岁月,所以当修炼遇到瓶颈时,才选择来三千世界游玩一番。
瑶姬弹的琴乃是天地之音,还从来没有弹过凡琴,不过既然江莫嫣都挑衅至此,她也不会刻意避让,就当教训一下她,为原身那一世的悲惨遭遇出口恶气。
“不如我就用皇后娘娘这把绿绮吧,这把古琴,妾身看着很是喜爱。”
皇后看她很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有点打鼓,但还是出于对江莫嫣的信任,点了点头,吩咐宫女把琴摆上。
瑶姬一身堇色宫裳,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盘成了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带出几分飘逸灵动,外罩了同色的半透明纱衣,一直拖到地上,面容高贵如天宫仙子。
走到空地中央,盘膝而坐,置绿绮于膝上,素手调了调琴弦,琴音悠然、低沉,确实是把好琴。
调好琴弦,就要开始弹奏了。
从空地中央向周围飘散出琴琴之音,那样的悠扬清澈,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那样的清寒高贵,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时而琴音高耸如云,时而琴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琴音沉稳如松飒崖,时而琴音激扬,时而琴音空蒙......琴与景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琴景合一,分时灵动自如。
众人已经彻底沉浸在琴音创造的世界里,仿佛自己就站在高空之巅,看着芸芸众生,千姿百态,是那片世外仙境的主人,就在这时,琴声戛然而止。
一曲毕,四周鸦雀无声,直到过了很久,摄政王才满眼复杂的看向瑶姬,鼓起掌来,众人也随之清醒,纷纷鼓掌称赞。
“妾身今日弹奏出这只曲子,是为了向吾皇展示这太平盛世,遍地美景,人们安居乐业,各司其职。”瑶姬盈盈一拜之后,回到了原位。
“真是余音绕梁,让人回味无穷,敢问摄政王妃,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皇上眼神里充满了欣赏,本就是喜爱善琴之人,更何况江幼薇容颜不俗,真是绝世佳人,可惜名花有主,若早知道京城有如此佳人,定会让父皇赐婚于他们二人。
“此曲还没有名字。”瑶姬眼底若有所思,遂想到了什么,星眸一亮,“乃是我往日看到桃花纷纷,百姓生活富足所作,可叫《桃花曲》。”
皇上点点头,“《桃花曲》,意境优美,很好听的名字!等此事毕了,王妃可要派人将这曲写成曲谱,送来皇宫了,朕要细心品读一番。”
“谢陛下赞赏,妾身定会送到。”
赵兀神色复杂地看着旁边的妻子,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