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姜甜本来已经准备说出口的拒绝便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的，让人难受。
“姜总？”
姜甜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她没有忘记自己晚上和谢洋章有约会。
“几点？”
“晚上八点，在食味添的客厢包间。”
“嗯……”姜甜沉吟片刻，最后点头道。“帮我回复王总，晚上的邀约我会准时到达，还有非常感谢她的邀约。”
“好的。”
吕秘书离开后，姜甜决定还是和谢洋章解释一下晚上不能一起吃饭约会了。
手机铃声没响几声就被对方接起了。
“姜甜？”
虽然通过电话见不到真人，姜甜却觉得男朋友那沙哑性感的嗓音就在耳边说话似的，弄的姜甜的耳朵有点痒痒，挠了挠耳朵。
“谢洋章，你现在是在咖啡馆吗？”
“是啊。”谢洋章懒懒的语气回道。
“女朋友星期天都加班，有这么努力的女朋友，我怎么还能再偷懒呢。”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男朋友弱弱的抱怨，姜甜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姜甜铺垫完后，接着说道。
“嗯......对了，宝贝，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听完你不要生气啊。”
“嗯？”
“我今天晚上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吃饭了。”说到这里，姜甜语气变得更加弱了，声音更飘渺了。
“因为刚才有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打电话来邀请我晚上一起吃饭，你也知道我最近在公司遇到些状况……而且，这次合作如果成功，会大大稳固我在公司的地位。”
姜甜三言两语交代清楚后，握紧另一只手，静静等待着对面的谢洋章的声音。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很久。
姜甜放松的将身体靠向椅背，耐心等待对方的回应。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一个小小的试探，方才的恍神，也是为了这个事。
虽然没有证据，但从原身的记忆中可以看到，在后来姜甜车祸去世后，谢洋章为了复仇做的那些错事儿，姜甜觉得对方的心理状况可能出了些问题。
遭逢意外固然会使人性情大变，原身觉得自己要为此付出很大一部分责任估计也是认为，谢洋章是从她的隐瞒开始一点一点黑化到后来终于走上不归路的，然而在和谢洋章相处了大半天后，姜甜脑海中却浮现了其他的想法。
更精确点来说是另一种可能：
如果谢洋章本来精神状况就不稳定呢？
如果姜甜不是原因，而只是将谢洋章内心黑暗面完全曝露出来的导火线呢？人生在世不可能半点问题也不遇到，然而遇到问题的解决方式像谢洋章这般极端的人却不多。
所以姜甜心里才有了大胆的猜测。
或许谢洋章的精神状况早已经有问题了，所以在发现是替身之后又相处的一年多的时间内才会像疯子一样监视姜甜的一举一动，又在姜甜因意外离开人世后，采取了玉石俱焚的报复手段，那些手段在姜甜看来已经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了，而是野兽的行为，没有理智可言，全凭本能发挥。
如果谢洋章真的是因为对爱人的不信任才有后来的性情大变，那只要她好好陪伴在谢洋章身边盯着对方的行为，应该就可以完成原身的愿望，可若不是……她就得换个方式来才行。
将思路仔细梳理了一遍后，姜甜发现谢洋章还是没有说话，若非能听到对方压抑的呼吸声，姜甜几乎要以为他人是离开了。
就在姜甜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出声提醒时，谢洋章的声音才再次透过话筒传来。
一字一字说的很慢很仔细。
姜甜眉毛一挑。
电话中谢洋章那空洞的不含任何情感的语气，就算不是面对着面，也能感觉到一股死气沉沉的冷意。
“好的，没关系，我们可以约下次。”
姜甜进到包间里才发现，王总今天想和她谈的或许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本来以为只有他们两人吃饭，没想到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场。
“姜甜，你来啦！”
王总显得格外热情，姜甜刚进门一个拥抱就扑面而来。
姜甜也热情地回应她。
“来，先坐，先坐。”让姜甜坐下后，王总笑盈盈的说道。
“我们本来正商量着该点什么菜，你来的刚好，替我和宏文做个决定吧。”
“啊，瞧我这着急忙慌的，你们还不认识吧，我来介绍一下。”王总指了指坐在姜甜对面的男人。“这是我娘家侄子，王宏文。”
姜甜望着对面也正仔细打量着自己的男人，年纪约莫二十来岁，高大帅气，着装得体。
“你好，我是王宏文。”
男人伸手，姜甜礼貌性的回握后，又很快松开。
“你好，我是姜甜。”
这一顿饭吃得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虽然王总要撮合两人的意思明显，不过到底是第一次见面话不可能完全敞开来说，于是便给了姜甜将话题转换方向的机会，而她也确实成功了。
姜甜虽然披着年轻人的外皮，内里说是修练多年的老狐狸也不为过，所以最后她还是达成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当喝的开心了的王总拍桌应下一句“没问题”时，姜甜笑了，笑的就像只奸计得逞的老狐狸，这一幕被坐在她对面的王宏文完美捕捉。
他其实早知道姨妈打得什么主意，不过长辈的邀约不好拒绝，这才抱着交朋友的心情来赴约，不过在过程中，他却发现了对面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却已经是上市公司掌权人的女人出乎意料的有趣。
乍看下是她在应和姨妈，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姨妈被她牵着走，这样的情形可不多见。
毕竟王采萍这个人在商场上的作风可谓是雷厉风行，与温婉的外表形成极大的反差，王宏文作为对方最疼爱的侄子，自然心知肚明。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商场浸淫多年的王采萍却被这个叫做姜甜的女孩给哄得眉开眼笑，甚至在无形间口头承诺了一个项目。
当然企业间的来往不可能如此草率便决定，可王采萍一介女流当初能在男人主导的商场上杀出一片天来，除了凭借她精准的眼光和过人的手段，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极其守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哪怕是口头承诺，从王采萍嘴里说出来还是很有份量的。
王宏文在对姜甜刮目相看的同时，忽然觉得今天自己没有找借口躲掉这顿晚餐是很明智的决定。
他用手撑着下巴，面带笑意的看着姜甜，眼里是毫不掩饰地兴趣。
姜甜倒是不太在乎王宏文。
不过当王宏文应下王采萍要他送自己回家的提议时，姜甜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走吧。”拎起车钥匙，王宏文起身。“我的车就停在外头。”
“嗯，那么晚了就别再叫助理，让宏文送你回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和朋友聚聚。”
王采萍都这样说了，姜甜自然不好再拒绝。
她和王宏文一前一后从包间走出去。
王宏文刻意放慢脚步，两人于是成了并肩的状态。
“你知道我们是校友吗？
姜甜摇摇头。
“也是，虽然你比我小，不过我们其实是同届的。”王宏文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潇洒。“我们还曾经在社团聚会上遇到过，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姜甜的确没有从姜甜的记忆中翻找出关于这件事的记忆。
不过就算有，她也不会提。
似乎是看出姜甜不想交谈的意思，王宏文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直到两人走到一楼，准备步行出饭店大厅。
“你知道我姨母其实是想要让我们相亲的吧？”
没料到王宏文会这么直白，姜甜偏过头看他一眼，淡淡的应了声。
女人的侧脸在水晶吊灯柔和的光影照耀下显得温润剔透，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般泛着淡淡光泽。
王宏文瞧着，忽然觉得有点心痒。
“你不用太介意，从我回国到现在我姨母就没放弃给我介绍对象的念头，不过……”
王宏文顿了片刻，因为姜甜已经停下脚步。
带着不解的目光顺着姜甜的方向看过去，王宏文看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好看到让人只是瞧一眼都会觉得自惭形秽的男人。
王宏文本身的外型也十分出色，能让他心甘情愿用“好看”这个词来形容的同性不多，更遑论到“自惭形秽”这个地步了。
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而是转移到身边的女人身上。
王宏文直觉两人有什么关系，因为自从见到男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发现自己就在无形间成为了布景板一样尴尬的存在。
姜甜倒不知道王宏文复杂的心理活动，事实上在谢洋章出现以后，她就很难分心去注意其他了。
不过在和谢洋章对上眼的那一刻，姜甜还是能清楚感觉到导致心脏剧烈收缩的紧张情绪。
谢洋章面无表情，斜挑的剑眉下一对桃花眼彷佛淬了寒霜似的，冰冰冷冷难以窥透，尽管如此，在被他幽深的目光给紧紧锁住的时候，姜甜依然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恐惧。
这不是她的情绪，这是姜甜的情绪。
对姜甜来说，这样的谢洋章是非常危险的。
她本能警惕着。
虽然姜甜勉强压抑，可是身体细微的反应还是很难完全控制，自然也逃不过始终盯着她看的谢洋章。
女人面色发白，四肢微微颤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隐隐有水珠渗出。
这是紧张的表现，也是不安地呈现。
谢洋章的瞳孔动了动，朝姜甜走来。
姜甜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她的反应，谢洋章的的眸色似乎变得更沉了，像是一汪暗藏汹涌的深潭。
王宏文也发现了。
他看了看姜甜又看了看谢洋章，几秒的犹豫过后决定站到姜甜身前，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可惜这个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就被打断了。
谢洋章一张开双手，姜甜便毫不迟疑的迎向他的怀抱。
“怎么过来了？”
双手抱住谢洋章的腰，姜甜抬头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彷佛方才的防备只是错觉。
“嗯，刚好到附近办事，就顺路过来了。”
谢洋章的声音有点儿哑，他一边说，一边把挂在手肘上的外套给姜甜披上。
姜甜乖巧的由着他。
“原来是这样啊。”她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失望。“我还以为你特地来接我的。”
谢洋章闻言，脸上表情终于有所软化。
他的确是特意来接姜甜的，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让自己的行为不会显得太过刻意而已。
“现在回家？”
“嗯。”
姜甜转过身，朝一脸莫名其妙的王宏文挥了挥手。“王先生，今天用餐很愉快，谢谢你和王总的招待。”
王宏文看着被男人手臂给搂在胸前的姜甜，小鸟依人的模样和方才他们在吃饭时候那个落落大方，谈笑风生的女子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样。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亦或……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她？
“客气了。”慢悠悠地抬起手，对上谢洋章警告意味十足的目光王宏文并没有退缩，只是微微一笑。“姜甜，我们改天再见。”
车子里的气压低的让人难受。
姜甜抬头看了旁边上车后就一直紧绷着脸不说话，专心开车的谢洋章一眼，悄悄把窗户拉下了一条缝。
窗外吹来的阵阵晚风吹散了姜甜身上的酒气，也让她浆糊一般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趁着红灯亮起的时候，姜甜将头靠在了男人的肩膀，轻声说道。
“生气了？”
似乎是没料到姜甜会这么直接问出来，谢洋章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好半晌后才口是心非的否认道。“没有。”
姜甜笑了，为他的言不由衷。
“真的没有？”姜甜又问了一次，同时抬起手，抚摸着谢洋章手臂上头因为用力而隐隐浮起的青筋。“我还准备和你解释呢。”
“解释什么？”谢洋章的口气硬梆梆的。“你现在也可以解释。”
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接着绿灯亮起，他便直接开车离开，一路上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