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怎么没在外面等我呀。”姜眉屏快速跑到两人旁边，上前一把挽住姜英杰的手臂，圆滚滚的眼睛瞪着嘴巴嘟着，不开心的嗔道。“你知道人家找你找了多久吗？”
说着，姜眉屏这才看见对面说话的是姜甜。
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姐姐？”这两个字就像是勉强从牙缝中吐出来的，格外生硬。“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嗯……你认为来医院是干什么呢？”姜甜觉得姜眉屏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好笑，不过她并没有和对方计较的意思，只是淡淡道。“自然是来看医生了。”
“这样啊……那……”姜眉屏咬了咬嘴唇，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很快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等等，所以哥哥你是来找姐姐的？”
“不是。”这次不等姜英杰开口，姜甜直接一口否定道。“我们只是刚好碰到。”
听姜甜这么说，姜眉屏的表情总算不再纠结。
“原来是这样呀。”她点点头，对一旁保持安静的姜英杰说道。“哥哥我肚子饿了，你带我去吃东西吧……等吃完了我们再打电话给承继哥，告诉他这个惊喜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姜眉屏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往姜甜这里瞄。
姜甜对此没有任何感觉，反而是姜英杰，脸色难看的斥了她一声。“阿屏！”
姜眉屏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委屈。“哥哥你怎么那么凶啊，我哪里说错了吗？”
对两兄妹在打什么哑谜姜甜并不感兴趣，事实上她现在只希望他们赶快离开让自己的耳根子能清净一会儿，仿佛是听到她内心的请求，本来紧闭的诊间终于打开，护士探出头来喊道：“姜甜女士在吗？”
“在呢。”姜甜立刻应声，并对姜眉屏和姜英杰告别道。“哥哥，眉屏，我先进去了。”
说完，姜甜对两人挥了挥手。
姜英杰点点头，姜眉屏倒是也跟她挥了挥手，到这时候姜甜才注意到，方才姜眉屏始终将两只手交叠着护在自己的腹部上。
这个动作……
脑中有什么想法迅速闪过，不过不待姜甜思索，护士的催促就让她先暂时将这件事给抛到脑后去了，直到后来在两人旅游的途中谢洋章提及，她才重新想起来。
虽然不愿承认，但姜英杰的一席话还是给了姜甜启发，并让她做下和谢洋章在国庆节去旅游的决定。
谢洋章在听到姜甜的想法后，十分难得的傻笑起来，就连后来姜甜说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男人还是不以为意，自顾自的笑得合不拢嘴。
最后姜甜索性由着他去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旅游。”
当两人在卧室整理行李的时候，谢洋章忽然停下收拾的动作，轻声道。
姜甜这才想到，虽然谢洋章在遇到自己以前的确在许许多多的国家与城市中留下他的足印，但和她在一起后，男人的生活圈子似乎一下子缩小许多，成天待在市里，咖啡厅和公寓间两点一线。
当下姜甜心中滋味颇是复杂，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谢洋章本来就没有要姜甜回答些什么的意思。
“我很高兴。”男人将卷起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后，起身走到姜甜身后用双臂环住她。“能和你一起到不同的地方见证不同的风景，我真的很高兴。”
“出发吧。”
“现在？还有四个多小时呢。”
“难道你想在机场里面吃午餐吗？”谢洋章找到姜甜挂在衣帽间的围巾，拿过来细心给她披上。“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地道的四川料理，我们吃完再过去机场。”
姜甜诧异的抬头看了谢洋章一眼，没想到他都计划好了。
“很意外吗？”谢洋章把围巾给姜甜调整好后又接着让她穿上大衣。“我出门的时候习惯把事情都规划好。”
姜甜理解的点点头。
通常这样的人控制欲望强烈，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所以才会把每一个步骤都安排的精准妥当，不希望出现预期之外的情况。
她自己也是这种人。
“怎么这样看我？”
谢洋章给姜甜仔细系好大衣腰带，抬头就见到女人黏着自己不放的目光。
若换成其他人这样对自己打量，不论同性异性，谢洋章肯定会立刻冷下脸来给对方警告，不过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谢洋章只恨不得她能就这样一直用专注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片刻不移。
“看你好看呀。”
谢洋章抬手的动作一顿。
他望着姜甜，姜甜也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间，仿佛有两条无形的线在勾引着彼此，一个不小心，便擦出了火花。
少了妆容的帮衬，现在的姜甜就算说是刚出来的大学生，也有人会相信，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大半埋进了围巾里，像是可爱的小兔子瑟缩着雪白的毛发，露在外头的眼睛黑白分明，一对葡萄似的瞳孔嵌在里头，流光闪烁。
谢洋章瞧着瞧着，心就软了。
“你总爱说我好看。”
他一边说，一边摸着姜甜的脸蛋。
滑溜溜的，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姜甜由着他毛手毛脚。
“因为你真的很好看呀。”
姜甜就事论事的道。
她欣赏谢洋章的好模样，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是人天生对美的向往。
谢洋章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唇角翘起一弯愉悦的弧度。
“所以姜甜很喜欢我的长相啰？”
谢洋章边问边靠近她，嘴里还带着牙膏的清爽薄荷味儿，迎面喷上皮肤，刺激的姜甜鼻子痒痒的，忽然有想打喷嚏的冲动。
不过她忍住了，同时在心里思索若把真实的答案告诉男人，会不会出现什么麻烦的后果。
“嗯？”
姜甜似乎想用沉默混过去，然而谢洋章也不知道怎么了，坚持要一个答案。
她算看出来了，如果自己不回答这个问题，面前这个幼稚又执拗的男人肯定不会出门。
“想听真话还假话？”
谢洋章闻言，浓黑的眉一挑。
意思不言而喻。
姜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长得是很好看，不论放在男人还是女人眼中，都是极为出挑的。”说着，姜甜贴上谢洋章还放在自己脸颊上的大手，暖呼呼的。“可是你的长相不是合我胃口那型。”
“……”
姜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男人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被压平，直到面无表情。
其实谢洋章早在姜甜问自己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也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过真当听她说出了自己预料中的答案，谢洋章还是觉得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
糟糕到出现了一些很不好的想法。
“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那喜欢哪类型的？王宏文？方承继？还是那个赵明羽？”
谢洋章这话就跟连珠炮似的吐了出来，姜甜听的脑子发晕，额角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疼。
方承继也就算了，王宏文后来几次相约她都直接当着谢洋章的面拒绝了，更不用说沈佳亦打算介绍的赵明羽，在姜甜的脑海中压根儿就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还谈什么喜不喜欢？
没想到更让姜甜惊悚的是谢洋章接下来蹦出的几个字。
“还是姜英杰？”
姜甜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并立刻把谢洋章捏住她脸颊肉的手给一把拽下来。
“谢洋章，你疯了吗？”她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紧抿着嘴唇，阴沉着一双桃花目的男人。“姜英杰？你知道姜英杰是谁？那是我亲哥！和同父异母的亲哥！”
姜甜最后几个字可以说是吼出来的。
谢洋章就这样僵在那里。
原本温馨的氛围被破坏殆尽，准备出门旅游的好心情更是消失无踪，姜甜的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着，可同时她的脑子却在飞速的运转。
为什么谢洋章会提到姜英杰呢？姜甜立刻就想到那天姜英杰在公司地下停车场叫住自己说的那句话。
他说谢洋章没有姜甜想的那么单纯。
所以果然，两人从这时候就有交集了？
无声的对峙在持续着，却并未坚持太久。
两双眼睛分别盯着面前的人，像是不愿服输，也像是想将对方完全看透。
“对不起。”
最后还是谢洋章先妥协了，只因为他看到姜甜本来干干净净的杏眸泛起了水光，还有几缕血丝漂浮在白色的眼球上，莫名刺目。
姜甜没料到男人会这么轻易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她若有所思。
“对不起。”
见姜甜没反应，谢洋章又说了一次。
身材高大，眉目精致的男人低垂着眼皮，耷拉着脑袋，莫名有几分委屈的感觉，让姜甜见了有些恍惚，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只因为犯错惹主人生气而情绪低落的大狗。
她想她应该要原谅对方。
姜甜这么想着，然而到嘴边说的话却不是这样了。“阿章，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过分？”
姜甜感冒刚好，嗓子还有点儿不舒服，说话的声音比平常低了点，软软糯糯的，就算掺着怒意也像是在撒娇。
谢洋章一听，头垂的更低了。
“是你自己问我的，我诚实说了你又说些混话来气我，你说自己过不过分？”姜甜吸了吸鼻子。“还是你就喜欢我骗你，说谎话给你听？”
“不是！”
谢洋章听姜甜这么一说，猛地抬起头。
他往前一步，姜甜就后退一步。
两人再次站定，隔着和方才一样的距离。
“姜甜……”
“谢洋章，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
谢洋章脸色发白，两瓣薄唇紧抿着。
“你不能总想着把事情闷在心里不说，到最后它们只会拖着你一起腐烂，你知道吗？”姜甜说着，伸出手指点了点男人的胸膛。
“你不愿和我说过去经历了什么我也不想逼你，这事儿除非自己心甘情愿否则任谁来开解都没用，可阿章，你是我未来可能携手一生，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被自己的心魔给打败。”
姜甜换了个语气就像换了个人。
谢洋章怔怔地盯着女人葱白的指尖，月白整齐，粉色的指甲上头点缀着闪亮的星星图腾。
可是很快他的思绪回笼，神经紧绷，只因为女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把他残存的所有理智都炸了个精光。
“谈恋爱不应该是这样的。”姜甜顿了顿。“如果恋爱是这样，那还不如不谈。”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姜甜便被谢洋章一把捏住手腕。
男人使足了劲，蕴藏着要粉碎一切的力量。
“阿章，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姜甜面色不变，哪怕她觉得很疼，也尽量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因为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对吧？我们之间到底缺少了什么，你明明就知道，却不愿面对，也不肯承认。”
谢洋章有一瞬间的脸色变得极其恐怖。
姜甜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在刹那间就被男人扭断手，只要她这么想，他就绝对做得到。
“阿章……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姜甜的声音颤抖，眼眶因为疼痛而渐渐发红。
这是生理上的自然反应。
谢洋章动作僵硬的把目光往下移，接着就像是突然间被人拿针扎了一下似，迅速的松开姜甜的手腕，然而那截白皙的肌肤上头已经浮现一圈红色印子。
像是一个证据。
他暴力的凭证。
谢洋章的呼吸忽然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画面，在他的童年与少年时期反复上演的画面，曾经一次又一次经历着的谢洋章对这些画面根深于骨子里的恐惧和厌恶让他猛地发出一声怒号。
“啊！”
就算姜甜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然而谢洋章这如挣扎的困兽般绝望又狼狈的模样依然让她愣住了。
男人这一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姜甜不知所措，一时间拿捏不准该如何应对。
于是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谢洋章抱住自己的头，踉跄蹲下，蜷缩着不住颤抖的身体。
这个姿势……
在头脑开始运转以前，姜甜已经往前一步将男人给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