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乖，都过去了。”姜甜的手轻轻拍打着男人的背部，像是在哄孩子一样，耐心、温柔、宽容。“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阿章，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嗯？”
姜甜不知道谢洋章到底想到了什么，哪怕隔着宽松的毛线衣，姜甜还是能清楚感觉到男人绷紧的身躯在微微颤抖，还有从衣服上散发出的滋滋汗水。
姜甜的眼神一暗。
在墙上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中，男人始终维持着刚才固定的姿势不动，姜甜没有再用言词来安抚对方，而是轻轻哼起了歌谣。
不是什么正火热的音乐，而是一首轻音乐，一首她忘了名字，也忘了在哪里听过，却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拿来调整心情的调子。
节奏轻快，旋律十分简单。
渐渐的，谢洋章彷佛抽搐般的颤抖停止下来，呼吸频率也渐渐恢复正常。
“还好吗？”
姜甜担忧的问。
谢洋章的肤色本就偏白，经过这一遭后脸上更是完全失了血色，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水光点点，在他抬头迎上姜甜的目光时，姜甜十分难得的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像是被爱神的箭给射中了心脏，悸动来的突然，不过并未影响到姜甜的理智。
她没有再问谢洋章什么，只是用肩膀把人撑起来后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
姜甜说着就要转身，谢洋章却一把抱住了她。
不是刚才那种轻搂，而是想把整个身躯都贴在她身上的拥抱。
姜甜看了一眼后，又抬头望向谢洋章。
“我不渴。”他的嗓音嘶哑。“不用给我倒水，你陪我在这静静的坐一会儿就好。”
闻言，姜甜点点头。
她一坐到谢洋章身边，男人便抓过她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摩挲方才太激动不小心留下的一圈红痕的地方。“疼吗？”
姜甜没说话。
谢洋章似乎也不是真要她的回答，只是持续着一样的动作，直到姜甜觉得痒了，忍不住想要把手腕给缩进袖子里，他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我有病，我知道。”
姜甜的睫毛颤了颤。
谢洋章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用一种很认真的口吻在陈述事实，姜甜感觉得出来。
她以为谢洋章这次会选择把一切坦白的，然而显然，谢洋章没有这个打算。
男人重复着将眼睛睁开又闭起，闭起又睁开的动作，在这段过程中，他虽然不再用指腹摩挲皮肤却依然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姿态虚握着姜甜的手腕，没有放开。
姜甜坐在一旁安静地陪着他。
脑海里并没有什么想法，姜甜知道，现在的自己也不应该有什么想法。
她没有忘记自己方才的悸动。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姜甜很清楚，所以在谢洋章平复心情的同时她也在做着同一件事。
两人肩靠着肩，离的很近，却都在心中各自想各自的事情，没有交集。
姜甜将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上，距离他们到机场的时间正在一点一点缩短，且随着越来越接近中午，路上的车流量肯定也会增加，他们就算出门来的及，估计也只能草草在机场解决午餐了。
“我们出门吧。”
谢洋章突然开口。
姜甜瞥了他一眼，男人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中还有来不及褪去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姜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
“疼吗？”
“什么？”姜甜眉头蹙了下，才懂谢洋章在问什么。“有点。”
她本来想说不疼的，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果然见谢洋章眼中浮现懊恼、后悔还有自我厌恶等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
姜甜听他又道歉，顿时不知道该哭该笑还是该嘲讽。
“谢洋章，你今天已经跟我说过两次对不起了。”姜甜一面起身拉过放在鞋柜旁的行李箱，一面看着拍打自己脸颊，努力想要
打起精神来的谢洋章。“记得你以前说过什么吗？我现在把那句话还给你，恋人间要的不是歉疚，而是诚实。”
谢洋章浑身一僵。
“我们可以吵架，吵架完了可以生气，生气完了可以试着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解决问题，可是我们不能够只靠着逃避，就假装问题不存在。”
姜甜之前一直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沟通，谢洋章应该能想通，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谢洋章或许真的有改变，至少没有像姜甜记忆中的那样一路奔着黑化的方向不回头，然而还不够。
谢洋章显然对自己的过去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虽然他已经答应过姜甜会在适当的时间交代清楚，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还不知道得拖到猴年马月去了。
不破不立。
玻璃太厚，一次敲不碎，姜甜只好再使把劲，看能不能把裂痕弄的更大一些。
“谢洋章，我可以给你信任，可是信任这种东西，是经不起一次次耗损的。”
“你如果真的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只是我们两个可能不适合……”
“不！”姜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洋章打断，男人站起来的动作很大，神情扭曲，透着股慌乱。“不要这样说，姜甜，不要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谢洋章说到最后，语气近似哀求。
姜甜见他那样子也是难受，毕竟谢洋章一直给人的感觉就不该是做出这种委曲求全姿态的男人，可他现在做了，明明形容干干净净的，姜甜却是能看出谢洋章的狼狈。
她握着拉杆的手紧了紧。
谢洋章一个箭步上前，把姜甜抱进怀里，大概是因为刚才的经验，这次谢洋章十分克制，以不会令姜甜感到疼痛的力度把她环在胸前。
“我知道你的意思，姜甜，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谢洋章的脸埋在姜甜的肩头，嗅着自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闷着嗓子道。“再给我点时间，拜托，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闻言，姜甜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身体，一遍又一遍。
她感受到谢洋章的身体渐渐放松。
“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旅行，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能为这段感情留下美好的回忆。”姜甜用食指与中指轻轻揉着谢洋章的筋络。
“所以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提这件事，只是我希望回来后你能认真的想一想。”
“如果我们还要一起走下去，有些事情总是要一起面对的。”
“哪怕这很不容易……你记着我接下来说的话，阿章。”姜甜边说，边低头在他的发涡间印上一个温柔的吻。
“只要你不先说放弃，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由于之前姜甜每逢休假都工作，所以积累了很多假期，干脆就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期，所以谢洋章在问过姜甜的意见后，将他们旅行的目的地定在西藏，他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去布达拉宫。
两人直接包下一间民宿，计划花一个礼拜的时间在附近走一圈。
在看到早晨的太阳在上午六点钟的时候就升起，站在窗前看着这巨大的太阳，感觉触手可及，有那么一刻，姜甜觉得就在这里长期居住下来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远离尘嚣，每天欣赏太阳的朝升西落。
早餐是谢洋章借厨房简单做的两个小菜和热腾腾的鲜奶，以及昨天房主送来给他们品尝的酥酪糕，说是藏族的特色美食，一定要他们尝尝。
“我用剩下的材料做了布丁。”谢洋章将碗盘洗好后，笑着对姜甜道。“等回来就可以吃了。”
他们今天排好行程准备走一条在当地十分有名，每日只开放十位预约名额的古道，来回约莫要四个小时，但爬到山顶后可以俯瞰整个布达拉宫，将西藏的风景尽收眼底。
两人姗姗来迟，虽未迟到，但大家都已经到古道的登山口等他们了。
有一组三个人一起来的，还有一对情侣，最后则是个人登山客。
虽然古道不长，但因为地形关系，当地政府特别规定一定得由当地向导带队才能进入。
向导是个浓眉大眼，五官深邃的牧民，二十来岁的年纪，笑起来让人感受到西藏人民的热情。
“古道最多能容两个成年人通过，所以大家一会儿排好队，在走的时候扶好两侧栏杆，若在没有栏杆的地方，请两人牵着手，右侧的人扶着山壁，慢慢前进。”
向导虽然年纪轻轻，但说起话来熟练流畅，说的大部分都是关于登山的注意事项。
“大家不用太担心，我们会在两公里处的第一个休息区停下十分钟，接着是五公里和七公里，今天天气不错，顺利的话下午就能直接返程。”说完，向导看了看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队伍里跟男朋友来的年轻女孩特别有精神的喊了一声。
向导点点头，带领一行人开始行走。
走到第一个休息区的过程中上坡幅度缓，谢洋章体力好，除了呼吸感觉急促些外面不改色，姜甜也能跟上大队的脚步，就是脸颊红扑扑的，停下的时候撑着膝盖蹲下揉了揉。
谢洋章见状也跟着蹲下来，将护膝给她解开。“不舒服？”
姜甜摇摇头。“只是感觉有点紧。”
闻言，谢洋章给她调整。“这样好点吗？你动一动试试。”
姜甜踢了踢腿。“嗯，好多了。”
两人这样折腾一下，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一段有陡坡，速度慢了不少谢洋章紧紧握着姜甜的手，时不时偏过头问她一句。“感觉还好吗？”
姜甜没有回答，只是对谢洋章笑笑。
事实上她完全是提着一股气在前进，怕自己一开口说话，气散了就走不动了。
这一段路特别漫长，花了一个半小时。
姜甜好不容易撑到第二个休息区，看到被积雪覆盖的凉亭，想也不想就要走过去坐下，却被谢洋章给一把拉住手臂。
“先缓缓再坐，不然对身体不好。”
姜甜也听过这说法。
她停下脚步，挨着谢洋章，男人将两人的背包放下后便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安静地给她当柱子倚靠。
这期间，另一对情侣中的女孩子一直在看他们，而她的男朋友早和另外一个来登山的人混熟了，正兴高采烈的在拍照。
她眼中流露羡慕，姜甜没注意到，谢洋章却发现了，甚至还微微侧过身体，挡住对方投向姜甜的视线。
这是个有着强烈占有欲的男人，虽然因为姜甜这段时间的“调教”颇具成效，谢洋章的占有欲并没有像上辈子面对姜甜那样直接爆发出来，只是根深于骨子里的东西却依然存在。
女孩于是收回打量的目光，默默叹了口气。
下午山上的天气多变，因此十分钟后向导便让大家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山上走。
姜甜一直觉得自己体力在同龄的女孩子里算是十分不错的了，然而经此一遭她才发现，自己平常还是太疏于锻炼了。
到第三个休息区时，谢洋章喂姜甜喝了补充能量的饮料。
“把包包给我背吧。”
谢洋章说着，也不等姜甜回答，径自就把她的白色登山包系在自己的黑色登山包上。
姜甜肩膀酸疼，谢洋章愿意帮忙自然是能给她减轻不少负担，然而方才向导便说最后一段路要接连爬坡十几里地，同时这也是古道中最崎岖的地形，她担心谢洋章应付不来。
“会不会太累？”
“累？”谢洋章藏在风镜后的眼睛一眯，本来慵懒迷人的桃花眼顿时生出几分凌厉的气势来。“你未免也太小看你男人了。”
姜甜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谢洋章的表情臭屁的让她想到为了向大人讨夸而用力挺起胸膛的小孩子，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当前的环境下，谢洋章的表现的确很容易让人心动。
可靠又值得依赖。
“那就麻烦你啦。”姜甜边说，边伸出手，用两掌的掌心轻轻拍了拍谢洋章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