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铎穷追不舍了一段,考虑到自己衣着不整,没有追出府去。
他觉得十分屈辱,什么贼人敢进镇关侯府!这是打自己的脸!是在打自己爹的脸!
黑暗中没看清贼人面目,只差一寸就能抓住那贼人的衣服,将他摁倒在地上。
他十分憋屈,心里窝火,有气没处撒,准备回浴室,好好整理衣服,不然被爹娘看到会骂他“不成体统”。
他也想不明白,贼人躲在浴室作甚,杀人灭口?但贼人分明没带武器,也没想取自己性命。
浴室,杂物旁,一把扇子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扇子放在这里。
拿起来一看,扇子顶端还有一丝血迹!
他心里了然,咬牙切齿,“李陈卓!你还敢上门示威!”
在他的眼里,李陈卓这个小白脸是公主的男宠,昨天小白脸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那公主有一批男宠,小白脸的哥哥最受宠,他排第二。
没想到那小白脸竟然手眼通天,不过一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想必在宫内宫外有不少眼线,让这么一个畜生祸乱了宫闱!
他的怒火烧的更旺了,皮肤上透出好看的粉色,“浑水蹚不得,这门亲事不能结,但是小白脸伤我之仇必报。”
明目张胆去皇宫要人行不通,那公主蛮横无礼,是断不会处置自己的男宠,说不定还会告她一状,连累自己爹娘。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还来暗的,罩上麻袋,揍一顿。
那小白脸招惹了他两次,被打一顿,不为过。
玉棠轩
这两日,我在府中,心绪不宁。
先是做梦梦到镇关侯一家到姜皇那状告自己,抖落出来我偷偷溜进他家的事,什么看了他的身子就要对他负责云云,还拿出扇子来证明确有此事,以此逼婚。
后来,我又放心了,汪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他的记忆中,是李陈卓惹了他,与我姜少玧无关。
这么想,好受了一些。
可是,那汪铎也不按常理出牌,可别再溜进来,要是像我一样,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潜进我的浴室可怎么是好啊。
这两天洗澡之前都极为不安,反复查看浴室,还要安排彩云、琉璃守在门外,就算泡在暖水里也挡不住心脏“咚咚”跳。
我全当自己做了亏心事。
第三日早上才反应过来,我没有错!错的不是我!
当初藏在玉棠轩院子里的人是他,是他先招惹我的,现在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这么安慰自己之后,果然奏效很多,渐渐稳了下来。
这日中午,姜少琰照常跟我一起吃饭。
这是他从小的习惯,因为我落水,他很自责,规定自己每天必须要来看一看我,雷打不动,除非被姜皇召走。
可以说,东宫的家眷都没有我见他频繁。
提到家眷,想起来我这哥哥还没有纳正妃。
“对了,皇兄,你的婚事,最近父皇没有再提吗?”
父皇对自己子女的婚事极为慎重,我的婚事被按着,姜少琰也是一样,他在反复权衡,要找到一个平衡。
“没有,不过,最近倒是有了几条消息。”
我凑过耳朵,听到了劲爆的八卦:
豫妃费尽千方百计伺候、讨好姜皇,保苏茉叶不去和亲,指了苏茉叶的妹妹苏紫瑶去西北和亲,本来关系很好的姐妹俩闹掰了,反目成仇。
豫妃还是有心撮合苏茉叶和姜少琰,姜皇烦得要死,被指给三皇子做正妃,三个月后大婚。
苏家替苏家公子求娶长宁公主,姜皇没有同意。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没想到苏柘来真的,他们家已经够位高权重了,不知足吗?非要跟皇室联姻。
“少玧,你觉得苏柘怎么样?”
“他这些年,在军中历练的不错。”
“我早就看出来这小子对你有心思。”
但我对他没心思,能奋不顾身跳下水救我,我是感激的,但也只是感激。
况且,生在皇宫,不该奢望爱情,没有那些期望,才能活的畅快。
“哥,怎么?现在除了苏家,就没有别的八卦了?”
有……姜少琰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看他这幅样子,看来八卦又与自己有关,“直说。”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父皇单独召了汪铎。”
汪铎表示,暂时不想娶亲,想建功立业。
姜皇踹了他一脚,“你干脆直接为国捐躯得了。”姜皇很生气,给他停职一个月。
好小子,有骨气,敢怼老姜。
我暗自思索,姜皇宁可不指婚,也没有给我和苏柘指婚,想来很是看中汪铎这位年纪轻轻而战功显赫的将军,可以说是偏爱了。但凡汪铎认个错,婚事也就定了。
到底如何,一个月也就见分晓了。
停职一个月,不错嘛,我觉得他是因祸得福了。
反正我不着急,不论最后指了谁,我有姜少琰撑腰,委屈不了。
见我神色如常,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姜少琰饭后赶去忙政务去了。
入秋了,天气渐渐冷的厉害,抽查完青林今天的练习情况,准备回去休息了。
我抬头看了看月亮,难得上弦月如此明亮,有了赏月的兴致,避着彩云和琉璃,找了坛女儿红,坐在房顶上赏月,冷是冷了些,喝点黄酒就好。
顿时,孤独侵袭而来,硕大的皇宫,他们只知道姜少玧,没人知道李陈卓是谁,没有人可以说心里话,说说另一个世界。
饶是姜少琰、姜后,我也没敢透露半分,我怕他以为我是落水后疯了,从而更加对自己自责。
我痛哭流涕,小声唱起那首《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那个时候的我,落水后就真的死去了吧,那里又是何年何月了。
如果说人真正死去的时刻不是失去呼吸的那一刻,是被人遗忘的一刻。那个世界还会有人怀念我吗?我已经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了吗?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我多想回去,可是我对死亡也有恐惧,我还想多看几年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几乎泣不成声,举坛灌了几口,情绪是需要释放的,今夜醉一回,明日还是一条好汉!
将头闷在膝盖上,缩成一团,就让我痛快的哭一回吧。
喝了酒的我,身体麻木、反应迟钝。
石榴树上,汪铎叼着叶子,竖起耳朵,听着歌声。
不知何事,让那小白脸哭的这么伤心,哦,是思念家人了。
没想到小白脸唱的歌竟如此好,是自己离开繁华之地太久了吗?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
哭的这么伤心,看来他们做男宠的也不容易啊,一切要看公主脸色行事。
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若是一定要结了这门亲事,公主须得遣散了她的男宠们,自己也得振一振夫纲。
小白脸好像消瘦了不少,让人有些不忍欺负,给他打坏了怎么办。
呸,他吐掉了嘴里的叶子,他不能接受自己怜惜一个男人。
打!今天必须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