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那几乎能把方筝头都给埋了的铁锅，江阳再次沉默下来。
他越发确信！
这就是个饿死鬼！
而且还属于饭桶的那种。
迎着周正古怪的目光，方筝依旧是大大咧咧的，呼噜呼噜将汤都给喝完。
“嚯嚯，我可太能吃了。”
“死了十年饭量都没减少。”
“不过真没想到，你这狗作者竟然还是个大户！富员外。”
方筝一边拍着肚子，一边盯着江阳瞄。那一刻，江阳甚至感觉看到了劫富济贫的女侠。
“没有！我是个穷光蛋！连媳妇儿都娶不起的那种！”
“在我们这个世界，我已经属于给国家拖后腿的啦……”
江阳摆着手，一顿解释。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废宅，竟然会有被人当做富豪的一天。
要是还被对方给宰了替天行道，那也太冤了。
“你是在骗我吧？你都能吃上肉，而且还是那么多的肉，里面调了多少的珍贵香料？连那些大官都比不上你，你能是穷鬼？”
方筝表示很怀疑，并认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真的，我们两个不是同一个时代，甚至不是同一个世界。平行时空你懂吗？就跟双胞胎一样，相似却又不是。”
“在我们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能吃上肉。不会再有人冻死，饿死，也不会有流寇横行。”
“大家安居乐业，都在为自己的家庭而奋斗着，只要努力，就绝对能吃饱饭……”
江阳紧张兮兮得解释，生怕这女鬼不相信。
没办法，古代社会和现代社会简直完全割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仅是科技，更多的是三观的冲击。
割断两人的，也不止是平行时空，还有那千年的岁月。
犹如沧海桑田，埋葬了宫阙，也埋葬了一切。
方筝本来是一只大大咧咧的鬼，但随着江阳的解释，也逐渐沉默了下来。
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用心听着，嘴角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仿佛抓住了棒棒糖的小女孩儿，又仿佛听到了一个唯美的童话故事。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这个时空和自己的那个时空是不同的。别人过得再好，她那个时代的人还在承受着苦痛。
方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光芒在她那琥珀色的瞳仁间暗淡，充斥着迷茫，痛苦。
江阳也感受到了对方的这股情绪，很轻易猜到了原因，感同身受。
几十年前，这个国家也曾是那么的落后，也曾在西方文明的冲击下，有些迷茫，自我怀疑。
但好在，他们坚持下来了。
江阳没有安慰方筝，也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安慰的资格。
两个世界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他任何的安慰都会显得苍白无力，高高在上。
胜利者对失败者最大的安慰，就是乖乖闭嘴！
两人沉默了许久，屋子里一片宁静，只能够听到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
连小糕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乖乖的趴在窗台，一动不动。
许久后，方筝抬起头，咬着嘴唇看向江阳。
“你们是达到了大同社会吗？”
“没有，远远没有，但我们还在奋斗着。”
“奋斗？都这么好了还要奋斗吗？”
“当然，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真好。”
方筝呢喃了两句，眼里逐渐有光芒亮起，越来越炽热，越来越坚定。
最后她啪得一拳砸在手掌上，猛然站起。
“没错！我们应该奋斗。”
“说书先生说过，乱世出英雄。我方筝可是女侠，岂能退缩畏惧？你们能做到，我也能做到。而且会比你们做的更好，嚯嚯嚯！”
方女侠叉腰大笑着，似乎自己已成了万人敬仰的大英雄。
那股气势，把江阳都给震慑到了，下意识开口道。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一句话让方筝愣了下来，浑身都在颤栗，眼中的光越来越明亮。
然后……
啪！
一颗头又滚了下来，叽里咕噜，正好滚在江阳的脚下。
两只眼还在发光，脸上还带着笑，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
但气氛却极为诡异。
江阳眼白一翻，又差点晕厥过去。
“抱歉，抱歉，太激动了。”
方筝迈着自己的两条短腿儿，慌忙跑了过来，抓着马尾辫，把掉在地上的头一捡，扣在了脖子上。
扣的严丝合缝。
然后抓起江阳的胳膊。
“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说的太好了。”
江阳脑袋迷迷糊糊的，看着面前的包子脸少女，总觉得对方的画风有些不太正常。
“一个伟人，一个足以开天辟地的伟人说的，直到现在，我依旧很怀念他。”
江阳情真意切，而方筝的脸也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重重得点了点头。
头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又差点掉下。
“他值得怀念！”
经过江阳的这番解释，少女的干劲儿更加足了，对这个世界也产生了很多的好奇心。
那份斗志，连江阳都有些讶异，疑惑道。
“你那个时代的百姓们生活的怎么样？”
“岁大饥，民相食！”
方筝只回答了这几个字，却让江阳沉默了下来，似乎已看到了那尸横遍野的画面。
有时候，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是被鲜血浸透的，意味着数十万甚至数百万民众的牺牲。
“这样的时代，你还要去做女侠吗？”
江阳沉默片刻，忍不住询问。
已经忘记了攻略的事儿。
“要做！当然要做！”
“乱世不是最需要侠义的吗？”
“可是这会很难的，甚至很有可能不会成功。”
“那又如何？”
方筝鼓着包子脸，严肃道：“我父亲说过，总要有人去做侠客，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呢？至于能不能成功，重要吗？”
一句话把江阳给问住了，哑口无言，面对着这个正义凛然的鬼，他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不敢和对方正视。
不过这份愧疚，却是让方铮误会了，重重得拍着江阳的肩膀。
“放心吧，本女侠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既然我吃了你一锅肉，就先放过你一天。”
“我们俩的仇，以后再说。”
方筝颇为慷慨，江阳却是满心苦涩。
损失了一锅兔肉，认了个兄弟，最后只换了一天的免死金牌？
他不甘心呀！
念及至此，江阳咬了咬牙，小心翼翼道：“我们俩的仇，能不能化解？”
“不可能！”
方筝猛得跳了起来。
“我为你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那么多的心血，甚至连我父亲都给卖了，这才换了打赏，买书钱。你说太监就太监，想过我的感受吗？”
“老实告诉你，我方筝有仇必报，你我两人不共戴天，除非……你还我钱！”
方女侠振振有词，慷慨激昂。
江阳却满头黑线，忍不住吐槽道。
还钱？怎么还？一个是鬼，一个是人，人鬼殊途。哪怕支付宝，微信转账，也根本收不到呀。
他正发愁着。
下一刻，一道闪电从他的脑海划过。
等等！
谁说他不可以还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