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难不成还指望本厂督给你们都找个菜户娘子不成？”
番子将银子打点好，全部重新汇成账本送了过来。
钟不宣垂眸查看着，淡淡开口，语气略带揶揄。
番子们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老三挠了挠头：“嗨，厂督您可别打趣咱们了，只是这个月还没月底，兄弟们拿着银子烫手啊。”
“是啊是啊。”番子们都附和着。
他们之前在东厂的时候别说是提前发例银了，就是按时发都很少有。
大多时候都是一年拖一年，都是暗地里干点儿小买卖，不然养自己都很勉强，更别提养家里的老父母了。
也就汪厂督言而有信，说每个月准时发就从没拖欠过。
虽然有时候他们也羡慕过北镇抚司那群人天天吃香喝辣，但那都是买命钱，花不长的。
他们不傻，知道什么主子才是好主子。
钟不宣顿了一会儿，悠悠抬起头，语气轻描淡写。
“问你们一句实话，愿不愿意进宫。”
番子们哑然，这才察觉出钟不宣不是在开玩笑。
声音惶恐。
“厂督，您真不打算要我们了？还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您说出来，我们肯定改，改到您满意为止！”
“是啊，是啊，您可千万别不要我们啊。”
番子们七嘴八舌的争相表现自己的衷心。
看的旁边飘来飘去的薯薯感动的眼泪哗啦。
平日里也没看出宿主主人品有多好。
甚至特别爱欺负人。
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有这么多人力挺她呢？
这群人跟宿主相处的时间还没它多呢。
用得着这么伤感嘛。
薯薯幻想了一下。
若是有一天，宿主主跟自己分开。
它会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呢，
还是跟现在这样痛哭流涕？
薯薯惊觉，它好像也舍不得。
呜呜呜——
这么能赚钱的宿主它坚决不能放走！
薯薯可怜兮兮的趴在钟不宣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宿主主，你不然带着他们一起吧。”
钟不宣侧头睨了它一眼：“带他们去送死？”
薯薯一噎。
好像也是，这群人连锦衣卫都打不过。
若是带着的话，会拖后腿。
薯薯看着她莫测的眸光，浑身一抖，声音有些打颤。
“宿主主，你不会打算也把我给甩了吧——”
emmm，它好像也是个拖后腿的。
钟不宣眼神肯定了它的想法，却又在薯薯咧嘴准备大哭一场的时候，制止了它。
“暂时不甩，至少你还能开个播什么的。”
所以能哪天不需要它开直播了，宿主主也会把它扔掉的！
好无情，好无义！
薯薯幽怨的缩到一边练习举铁。
变有用，长力气！
时刻提防宿主主甩掉自己！
“厂督，您不会打算去边关吧？”
老三盯着那些军饷，脑子突然开了光。
苏宗成贪污那么多银子，厂督都直接交给了三司，却独独留下了军饷。
那么这些军饷又会去哪里，那肯定是要送去边关啊！
所以，最后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厂督不放心别人去送，打算自己亲自上场！
钟不宣原本没打算告诉他们的，不过既然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确实是。”
“所以你们若是想进宫谋个好差事，写个册子上来，我送你们进去。”
“若是不愿意进宫，也可以领三个月的例银自己走人。”
刚才还吵闹不停的番子们瞬间鸦雀无声。
所以厂督这是在安排后事了？
“我给你们时间思考，也不用现在就着急答复……”
钟不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大喊给打断了。
“我们不走，我们要跟着厂督去边关！”
“就是就是，厂督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我们誓死跟随厂督……”
钟不宣有些错愕，旋即一笑，摆了摆手。
“心意我领了，你们去了也没用。”
“那西厂就不能留下嘛。我们愿意等着厂督您回来的。”
番子们委屈巴巴。
钟不宣原本只是拿西厂当跳板，遏制内阁的势力
如今任务完成，西厂这种容易让人联想到阉党的机构也没必要存在。
之后诏狱也会拆除，权利归属三司掌管。
她微微摇头：“你们若是不愿意进宫，可以领银子走人。”
现在她只给他们两个选择。
老三第一个站了出来。
“厂督，小的愿意进宫去伺候公子殿下。”
一个站出来就会有第二个。
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选择要银子，全都齐刷刷的进了宫。
花名册也不用登记，直接一窝端。
自此西厂势力遍布皇宫各处。
某个小可爱以后上茅房都有可能被盯上，然后报告给厂督大人。
他今天上了几次，待了多久。
魏朔炸毛，你这个变态的女人盯着人家上茅房干什么！！！
老三失魂落魄的往屋子里走着。
早知道他就学些拳脚功夫了，说不定还能跟着厂督走。
不过进宫也好。
他也可以帮助厂督照顾好公子殿下。
“站住。”
身后传来沉闷的男声。
老三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是那个“令牌”，顿时没了好脸色。
谢均言没在意他的态度，拎刀上前。
老三吓得不住后退，后背撞在墙壁上无处可逃。
谢均言淡笑：“这么怕我？”
老三看着他腰间闪着寒光的刀，忍不住咽了口水，伸手挡在自己胸前，阻隔了他的靠近。
“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为什么不敢看我。”
谢均言伸手抵在墙上，垂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老三弱小又无助，眼神闪躲：“令牌大爷，我不就是嘴欠说了几句不该说的吗，您至于惦记这么久还亲自找过来？”
“得，您要我怎么赔罪，给您跪下成不成？”
谢均言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名字。”
老三有些呆愣：“啊？”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谢均言勾唇一笑，眼眉也不似之前那般冰冷。
整个人看上去顺眼多了。
“明湘。”
老三已经很久没用过自己的名字了。
他个子不算很高，皮肤白白的，五官也比那些糙汉隽秀些。
很多人调侃他，不仅长得像个娘们儿，名字也这么娘。
所以久而久之，他就不乐意说自己的名字，总让人喊他老三。
现在咋一提起来，倒是有些莫名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