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莱没心没肺,仿佛天塌了都不怕的样子,于十安在那一分钟真的很崩溃。被轮J,宫外孕,摘除子G,这些事桩桩件件随便单拎出哪一条来,放到一个女人身上都是生死大关,是令人窒息和绝望的惨烈经历,可偏偏,周莱自己不记得了,完全不当回事儿。可是他没法不记得、不当回事儿啊。于十安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欠了这个女人的什么,这所有的一切明明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现如今都得由他来替她背负。不知道要背负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如果说,那时候的于十安是照进周莱生命里的七彩阳光,让她复苏了新生,保全了尊严,构画出一个爱情蓝图的话,那么他照耀她、温暖她的代价,就是把他自己舍弃了,埋藏在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不见天日。他其实真的很想摆脱这一切,从深渊的最底层爬上岸。可又担心如果告诉周莱所有的真相,就等于掐灭了她心里的那束光,她整个人就废了。这就好比看到一个人吊在悬崖边上去救人,救了一半好不容易让人家看到希望了,又一下子松手了,那种希望突然落空的感觉,肯定比最初的时候摔得更疼是一个道理。所以于十安说不出半句辩白和残忍的话。但是听周莱说什么往后,说跟他想办法要什么孩子,他是真听不得那些鬼话。“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他说。周莱虚弱地对他笑笑,无比纯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十安,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于十安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没说话,他哪里还敢想往后。周莱伸手握了握他的手,甜甜蜜蜜地说,“十安,像做梦一样,你终于是我的男朋友了,别说让我失去了一个孩子,哪怕是失去了全世界,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都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于十安回应给她的是又一片沉默。“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已经后悔跟我在一起了吧?”
周莱又拉了拉他的手,迫切地看着他,小女孩一样娇嗔地追问他。就是这种看似撒娇,实则咄咄逼人的情话,每回都会把于十安给逼疯。他越想着摆脱这个倒霉的“男朋友”身份,越被她腻歪得心烦气躁。于十安是迫不得已才默认了跟她在一起了,而在这场善意的骗局之中,他又不想给她任何承诺和愿景,怕每画一个饼,就得靠更大的谎言和欺骗给支撑所有。所以他从来不给周莱说柔情蜜意的话,更没有亲密的动作和行为,给周莱的感觉就是一不小心酒后乱性而不得不为自己的行为而买单了。他觉得哪怕周莱是选择性失忆,忘掉了当晚发生的一切,她也应该记得之前他对她的态度。他可以以一个失足者的身份来承担那天一夜Q的后果,让她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但是这份原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希望,它扎不了根,发不了芽,更结不出丰硕的果。他在等周莱自省。等她自己发现他终究不是对于她来说,那个对的人。他在想尽一切办法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地抽身远离。但是那个时候的于十安,就算是再成熟,再理性,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当啷岁的小伙子。他也会沉不住气,总是想要挣扎。“周莱,我们还太年轻,而且你对我也没有多了解,现在说什么永远,我觉得还是草率了。我们现在才大二,未来的路还长着呢,除了儿女情长,还有学业,事业,我觉得我首先应该先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才又资格拥有感情,在这段拼搏的路上,我可能没法成为你理想的爱人,我怕会让你失望的……”他已经很委婉,很注意措辞了。但是看到周莱的眼睛红了,他还是说不下去了。周莱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所以,你还是不想要我了是不是,十安?”
“我……”周莱冲他摆摆手,“不,我不要听你说了,我也不缠着你问了,我们就这样挺好的,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你想努力学习,你想打拼事业,我都会支持你,陪着你,我也跟你一起努力,考研,考博,留学,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一定会做你的最佳拍档,和能让你拿得出手的女朋友。”
于十安……算了,不说了,心累。周莱手术之后又住了五天院,于十安都是给请护工照顾她的,白天的时候就在医院里陪她,晚上都是照常回家。薛广兰看他整个暑假忙得不着家,也问他都忙些什么,他也只是说在外面有些事儿,没有具体说什么事儿。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薛广兰心里有数,他肯定不会干违法乱纪、不着四六的事儿,也就没多管。而且儿子大了,管多了她也怕于十安会烦。开学前一天,沈旭东和裴长林才分别从意大利和大连回到上海了。当天下午于十安还在医院陪着周莱,沈旭东打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说是让于十安给他和裴长林接风洗尘。于十安看了眼病床上的周莱,想要她明天就出院了,今天下午怎么也得帮着她安排一下,比方说,她还没出小月子,总得有人照顾,如果护工去她的出租房照顾,就得再给护工阿姨买张单人床。“我这还有点儿事儿,明天晚上吧。”
沈旭东一听不干了,“你能有什么事儿,不行我跟长林直接去你家蹭饭了哈,反正阿姨的厨艺一点儿不比小菜馆的师傅差。”
周莱在一边嘿嘿地笑了,“行了,旭东和长林也不是外人,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你也可以正式把我介绍给你最好的哥们儿。”
于十安……沈旭东虽然没有听全,但是那边有个女人他是听出来了,而且反复咂摸两遍,也反应上来姑娘什么意思来了,“于十安,你特么那边有情况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