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从你的角度看到的,或者从他的角度,其实只是希望你能成才,盼望着你能成为更优秀的人那么简单,反正这些都过去了,从他知道你病了,头发都白了不少了,他说了,只要你好好的,你怎么样都行,你要他的命都成。如果这不是一个父亲的爱,你说,什么是爱?”
于十安的话,让胡沅昊一哽。是的,他从来都没有站在父亲的角度,或者一个男人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而只是以身为人子的身份,对比别人的父亲,觉得胡闵晟给他的少。其实也不是少,别人家爹妈给的他的父母也给给了的,只是胡闵晟给得好不情愿,他便怨恨上了。他也不说就这么信了于十安的话吧,真就觉得胡闵晟是个多合格的父亲,反正他已经在思索了,这些年对老头子的这份怨,这份恼,又有什么意义呢。抛开这一切不说,胡闵晟能让于十安过来,为他操心白头,就让他挺窝心的了。这份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也没多大作用的惦记,其实就是照亮他心房的一束光,给了他继续温暖。“我知道了。”
胡沅昊只说。看到胡沅昊丧眉耷眼地坐在那儿又不说话了,于十安只怕他会多想,“其实,你们那公司也就是有个世界五百强的名头吧,真不值当地让你舍家舍业地跑过来给他们资本主义国家当长工,你说咱们上海哪里比悉尼差了,要说没有互联网信息技术这一块儿,咱们国内也有的是国际化的大企业,我就不信你回去了就有你的发展空间。他们还嫌你年纪大,你才三十好吗,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你有技术,也有在大公司从业的经验,就是回去单干,真不一定输给那个Ben。”
胡沅昊抬眼,轻笑了一下,“多谢你的鼓励,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一样,有从国立医院辞职自己创业的魄力和能力,我知道我自己几斤几两。”
“你也不差啊,正儿八经985吧?”
“我也不是妄自菲薄,我知道自己不差,但是就凭今天我住进这儿了,被确诊为一个中度抑郁症患者,我也知道自己内心真算不上强大,可以说跟强大沾不上边儿,挺脆弱的。但是,也正因为认识到自己脆弱了,我往后更不能再逞英雄了,等我好得差不多了,医生允许我出院的时候,我会考虑回国发展的。”
听到他这么说,于十安终于放心了。他想说,胡伯伯知道你能这么想了,肯定很高兴。但想想还是算了,没准这小子还以为他是胡闵晟的舔狗呢。所以他只是心有领会地对胡沅昊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胡沅昊对他一笑,“所以啊,我这边真的没什么事儿了现在,差不多你跟那个谁就回去吧。”
于十安挑眉,“什么叫那个谁?别说你们现在还没离婚,就算离了,那也是你孩子的亲妈,怎么,提一下人家的名字还掉你身份似的?”
本来想避着他们两夫妻的问题先不谈,但是胡沅昊自己提到了,于十安就忍不住怼了过去。实在是这小子拽拽的熊样儿真让人看不过去。人家郑雪莹怎么着他了,这么些年哪里对不起他了,不就是之前跟他提离婚了吗?就他这个熊样儿,干了那些熊事儿,人家姑娘还不该跟他离怎么的?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明知道自己不占理还不知道哄着人家,还特么一副拽的二万八万似的死德行,挺牛逼啊!这是怕人家还念你一点儿好?如果不是看他病着,于十安真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水还是什么。于十安哪里知道,胡沅昊其实就是因为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病,给郑雪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这几天才坚持对她冷硬无情的。他胡沅昊或许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他不是没有心。他知道这十年,人家姑娘为他,为这段婚姻付出了多少,并受伤几多,他才不敢让她抱一丁点儿回头的念头了。以前他有多看不起郑雪莹软弱无能,现在就有多看不起自己不是爷们儿。他不知道郑雪莹如今出现在这里是对他余情未了,还是可怜他孤苦无依,他都不敢再招惹人家了。诚然像他自己认识到的,他现在病着,他甚至不知道这病多久才能痊愈,能不能去根儿,而且他马上就失业了,就算病好了回国能有所发展,他也不敢保证要多久才能有起色。他这样的人都不敢期许未来了。爱不爱的且不论,他也不能硬拖着那个女人下水了。胡沅昊甚至想,哪怕他自己再也上不了岸,至少,他们的女儿Lily,跟着她妈妈还能过上正常平稳的生活吧。他不敢向郑雪莹表露一点儿心迹,就是因为他太知道,那个傻姑娘有多么心软了。他也不想让任何人了解这份心情,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值得标榜的,只要是个男人,就该有自知之明,为女人和孩子担起最后一份责任吧。反正现在所有人,不是觉得他疯了,就是觉得他渣得不行了,就这样让郑雪莹彻底死心,恨他入骨也挺好的。所以,胡沅昊特别不当回事儿地说,“这不是都要离了吗?我要是对她客气了,她万一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盼着我一心软,真离婚的时候好多要些。”
于十安忍着没揍爆他的头,就凭这样的选手,你还能指望有多大的胸怀!算了,这些都不是他该关注的,眼前最要紧的还是让这猪头选手早点儿康复,然后,他爱回国就回国,爱离就离吧。他又不是他老子,管他呢!“那我一会儿看看回国的票了,然后回头我也问问郑雪莹,看她什么打算?”
于十安说。既然这货现在能积极配合治疗,病况也逐渐转好了,他就没有必要在这儿盯着了,家里和单位都有一大摊子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