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他嗓音清冽,仿佛挟着寒冬腊月的风雪,又带着一种缠绵的味道,凉凉地打在姜筝的耳膜。
姜筝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一面镜子,正在窥探她内心一切的秘事,她想逃离,想将自己隐藏起来,可越是挣扎,便越是坦白,无所遁形。
她不由自主地回答他,“姜筝,姜若鸢。”
“大煜的先王?”
“是。”
“你不是死了吗?”
“我死了,也没死。”
“什么意思?”
“姜若鸢的身体死了,可记忆还活着,这份记忆,现在用着鱼念遥的身体。”
男子的声音有些克制的激动,“无殇林那晚,你是否见过我?”
姜筝想了一想,缓慢而呆滞地回答,“见过。你想吃了我。”
“那你是如何逃脱?”
“我躲进了鱼念遥的坟墓。”
“如此简单?没有借助外力么?”
“没有。”
“好,好!姜若鸢,你听着,如果你想好好的活着,就去找到安灵之术,将你的灵识与这具身体彻底融合,否则在不久的将来,你依然会因为被这具身体排斥而失去宿主,继而在游荡之中慢慢消散。明白了么?”
“明白了。”
“记住了,我等你……”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远,姜筝眼中,男人眸中琥珀色的明镜也渐渐变成一片白茫。周围恢复的嘈杂声又将她从这片空白中惊醒过来。
茫然,全是茫然。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原本嚣张的华霖国士兵此刻竟全都保持着举刀的姿势一脸震惊地看向半空,他们满目恐慌,甚至连腿都打起了摆子。
于是众人也有些忐忑地回头看去。
什么都没有。
而在郭岳的眼中,一头足有七层塔高的巨兽正在他们的面前挥舞着锐利的爪子,它形似传说中的麒麟,龙头鹿角,虎背熊腰,但它绝不是麒麟那样的瑞兽,它的双眼中满是邪恶的火焰,喉中发出足以震动山岳的怒吼,似乎要将这眼前的一切都毁个干净。
华霖国的士兵们无一不嗅到这种骇人的气息,何时见过这等荒诞情景,什么国主之命,什么侯国将风,一时间全都忘了个干净。
随着郭岳撕心裂肺的一声“撤”,这群不速之客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原本属于他们的战场。
留下叶家的送葬队伍在现场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什么也没看到,最后只能将这一切归于华霖夫人的在天之灵的庇佑。
队伍重新启程时,姜筝下意识往酒馆楼顶看了一眼,只看到一角翻飞的玄袍。
华霖夫人的棺椁破例葬进了叶家的坟域。
第一铲土落下的时候,强装平静的观宜笑还是忍不住捂脸嘤嘤哭起来。
姜筝看着这个孤兽一般彷徨无依的女孩,不禁也想到自己失去父王的庇护时同样的惶恐和孤独。
她将观宜笑搂进怀里。
观宜笑初时没有反应过来给她依靠的人是谁,在这慰藉之中不禁伏在这人身上大声痛哭。待想起自己身边站的一直都是那个她看不上的姐姐时,她猛地弹起推开了姜筝,怨恼地瞪了她一眼之后,哭着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