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黑瞎子趁着太阳未完全升起时的凉爽去买早点，街上人很少，早餐摊子也才刚摆出来，油锅里滋滋冒泡，一股油炸物特有的香味。
糖包还得一会儿才能出锅，黑瞎子坐在马扎上等，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因此得知小摊老板昨天当了爷爷，儿媳中午生了个白胖的大孙子，他高兴的半夜都笑醒了几趟，今天早上才来得晚了点。
年过半百的男人眼角堆着笑纹，字里行间都是炫耀，黑瞎子应和着道了两句喜，多得了几个送的糖糕。因为他每次来买早点都是一大兜，也见过小奥和他一道出门，小摊老板近视眼，经常只瞧见一道纤细秀丽的身影被人半揽在怀里，还以为这个戴墨镜的男人已经成了家，随口就问道：“许久没见您家里那位了，身子可还好啊？”
黑瞎子也乐得他误解，笑道：“他好着呢，这两天刚从外面旅游回来，就心心念念着你家的炸糖包。这不，我大老早地就来了。”
“小媳妇嘛，宠着好。我那儿子这会儿是半刻都不离眼，老早就请了假在身边伺候着，生的时候在外边哭得稀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生孩子嘞。”早点摊老板笑着，给锅里的油条翻面，炸好的捞出来沥油、装袋。
黑瞎子接过热腾腾的豆汁油条，闻言又乐了：“小两口如胶似漆，是好事儿。你儿子是个疼媳妇的，以后日子肯定过得好。”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小摊老板摆摆手：“行了，我得回去了，这个点儿他估计都该饿了。也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好嘞，您慢走啊。”
日头向上攀升，来买早点的人逐渐多起来，黑瞎子提着早点和街口的人群擦肩而过，嘴里叼着的烟始终没有点，直到四合院儿门口，才拿下来又揣进兜里。
打开门，小徒弟在给石榴树浇水，上身穿着件宽大的衬衫，下摆快要垂到大腿。脖颈上一条冰丝方巾。下面穿得五分短裤，露出两条明晃晃的小腿，脚上踩着拖鞋，身上的居家气息不要更浓重。
小仙人被拉下神台，成了他怀里的小徒弟。
黑瞎子站在门口看着，心里越发柔和，到最后他也不清楚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只见小奥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的抬起头，身处明亮处时眼眸透彻如琉璃，只要一瞬视线的碰撞就叫人沉醉。
“师傅？”
小徒弟平日里惯是安静的，但黑瞎子听得出那话里的疑惑，是在问他怎么站那儿就不动了。
“哎，师傅在呢。”黑瞎子心情极好，院里石桌椅上已经摆了碗筷，他把豆汁隔着塑料袋盛在碗里，能少洗一次碗，焦香的油炸物发出一点脆壳碰撞的细响，听着就让人食欲大增，“今儿那老板出摊晚了点，这是刚出锅的第一批，还多送了俩糖糕呢。”
小奥并不好奇，只点了点头，洗了手准备吃今天的早餐。
他的体质注定了长一条猫舌头，吃东西怕烫。炸糖糕得先用筷子戳个开口，露出里面融化的糖液，热腾腾的甜味儿就往外冒，得等一会儿到糖浆都快要半凝固时才能下口，咀嚼时有极细微的糖粒碰撞的咔嚓声。
没多久黑瞎子吃完的时候，小奥还在慢条斯理地吮加糖的豆汁，眼睫微垂，显得很专注。
黑瞎子看着，想起来一开始在萨尔图那会儿，小家伙吃饭就慢，鼻子又很灵，被青椒胡椒等刺激性气味呛得打喷嚏，眼睛水汪汪的，眼角也发红。哑巴护着他，把人逗过头了，那眼神就盯过来。还记得前几年，小徒弟简直就是哑巴张的一条小尾巴，坠在哑巴身后边，眼里心里全是他。
也就哑巴那种清心寡欲的男人忍得住，黑瞎子想，要是自己，恐怕早就先下手为强了。不过再一想，当时要是没张起灵作担保，他几乎想不到理由让自己主动去养起一个来历成迷体质奇特还失忆的小家伙。而且也真得是哑巴张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才能让小奥下意识学习周边事物的时候，还得以保留这么干净的心性，叫黑瞎子现在也有种将白纸染上自己颜色的兴奋和满足。
只能说幸亏哑巴是个木头，要不然谁能跨过他把这么个小宝贝搂到自己怀里。
四舍五入一下，简直就是哑巴张白送自己个童养媳。
黑瞎子思索了一下自己和哑巴这些年的交情，以及小奥和张起灵彼此间孺慕和护犊子的态度，再加上虽然没行过拜师礼但道上基本上都知道小奥是自己徒弟……这关系有点乱，还是各论各的吧。
他和哑巴称兄道弟，哑巴能算小徒弟半个爹，他和小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夫……倒也不是不能拉下脸喊哑巴一声老丈人，就是不想到回来打起来让小徒弟难为。
小奥吃完后，一抬眼就看见黑瞎子那兴奋中带着些许猥琐的笑容。
小奥：“……”
就，不是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黑瞎子这人虽然对外形象非常神经质，看不出那笑容里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但在‘家’这种环境下还是很放松的。这种掺着微妙欲念和得意的表情，怕不是在心里cue某些人……按排除法，大概率是张起灵。
毕竟在前几天这么厮混过的情况下，在他眼里吴邪大概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但这只是对现在的情势而言。吴邪天生就陷在这个局里，因为吴家的布局，一些事只有吴邪才能接触到，这种情况下黑瞎子反而是个局外人，他还没能掺和那么多。
现在这一切都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情况，几乎给人一种事情都已经结束的错觉。小奥能察觉到，从西藏回来后的这几天，黑瞎子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太细微而不好一一辨明，但确实显得更加柔和了，隐隐有一种想要安定下来的意向。
——带着自己一起。
这可不行。这会儿谁有那闲空陪一个才年过一百的长生人士养老？
更别说暗处隐藏的那些人会不会允许了。
吃过早饭，就是锻炼时间了。
四合院儿里没有什么专业的健身设备，黑瞎子的锻炼很多都是就地取材，方式相当杂，如果不是担心那雕纹刻花的门框支撑不住，他扳住门梁也能随便做百来个引体向上。
俯卧撑的时候，小奥坐黑瞎子背上，他也不是第一次当负重了，与外表毫不相称的重量极大地加强了难度。黑瞎子的动作倒也平稳，一起一伏，浑身的肌肉紧绷如磐石，汗水顺着筋肉线条蜿蜒流淌。等到手臂有点抖的时候，再咬牙多撑几个，小奥就会意地从他背上下来，从旁边拿来毛巾给人擦汗。
黑瞎子喝水休息的时候，看见小徒弟在瑜伽垫上活动关节，柔韧性强的可怕。甚至对于人类来说，有些动作已经反关节了，就算是杂技演员说不准也会拧得脱臼，但他还一脸正常，甚至在骨骼发出一些噼里啪啦的爆鸣声后还舒了口气，似乎是感觉活动开后舒坦了。
小奥身子软，黑瞎子相当清楚，但每次看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几乎叫人怀疑他身体里到底还有没有骨头这种东西存在。现在看起着柔得像水，但要是发力，一瞬间就能绞碎人的骨头。
现在天热，小奥并不会过多进行活动，不过偶尔也还是会去解雨臣名下的私人健身房泡一天。有一次慢跑时间太久，跑步机都发热卡带了。解雨臣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都咋舌，直接进了一批国外最先进的跑步机，跑坏了就换。
做够了一天的运动量，黑瞎子冲了凉，换了衣服，他没擦太干，黑色的背心紧贴在身上，一身坚实的肌肉半掩不掩地露在人眼前，血管虬结鼓起，血液在里面奔涌，皮肤还有点充血的微红。
“怎么样，师傅的胸肌够棒吧？”他捉了小徒弟白嫩的小爪子往自己胸口上按。黑瞎子知道自己的身材优势，胸肌特别锻炼过，显得很是健硕，不过因为他平时惯穿黑色和外套，乍一看也不是很明显。他的肌肉密度还处于普通人能达到的范畴，放松下来很有弹性，用点力按下去，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胸腔里心脏正砰砰跳动。
黑瞎子的心跳还有些快。
这是属于人类的温度和搏动。
小奥暗暗细数，自己胸腔里的肉块两秒半一鼓动，而黑瞎子的心脏两秒跳了三下。
“我看你挺喜欢的。”
见小徒弟半响没有吭声，黑瞎子有些戏谑的笑起来，嗓音低沉暧昧：“前两天的牙印这会儿刚消呢，再给师傅打个戳？”
小奥似乎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找着让自己咬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黑瞎子。往回撤手，目光粼粼，如同一点不自觉的羞意，看得黑瞎子心里痒。
“你身上好烫。”
他答非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