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1 / 1)

五月中旬,天气愈热。

罗衣换作轻纱薄绸,陈珑出入都捏着团扇。

——作为死宅,她一般都是入。

她偶尔也会换成折扇。萧溪画得一手好丹青,长日漫漫,陈珑无聊乏味,便裁了绢帛纸页和她一道儿画扇面制扇子。

萧溪扇子画了许多,一任陈珑充风雅地叮呤咣啷拿着四处乱逛。

陈珑评价自己:“虽然有些骚包,但好赖也是骚包里面人品第一流的。”

陈珑对扇子极高的评价极大地激发了萧溪的创作欲,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从开始被陈珑磨着才画上一两副到每日以一打为计数单位产出。

从成宫里渐渐挂满了扇面儿,陈珑随时行止抬手一摸就能摸到一把扇子。

——从四时花色图到山水长卷,日常器物到美人百态,数不胜数,层出不穷。

不仅可以比着陈珑当天的衣着搭配,还能根据陈珑的心情切换花色。

前日陈珑出门儿送南行去陈郡的陈瑾,临行出门去捎了把桃花扇面儿的走,结果回来就不知落在哪儿了。

那扇面是萧溪第一遭画的,花色新奇又细致。

且还是小姑娘的一番心意,是以陈珑丢了扇子,比画扇子的萧溪还颓唐。

翻箱倒柜找了半晌也找不着,最后反倒是萧溪来安慰她,还特意连画了十二幅桃花扇面,生动详细地展示了桃花从微绽到盛开的全过程。

陈珑目瞪口呆——皇后娘娘上辈子是学植物学的吧?

萧溪看她惊讶,便笑着解释:“我从来喜欢花花草草这些东西的。才回故里那年,不适应,总是哭,哥哥便扛来一颗桃树,种在我院子里哄我。看久了,就会画了。”这里的哥哥说的是广平侯萧珪。

陈珑托着下巴笑,广袖下滑,露出一段凝了脂一般的手腕:“想不到想不到,广平侯这样有心。”八壹中文網

又道:“宽心,你珑姐姐也是个有心人儿,明晌我就亲自扛来桃树种在咱们宫里头。”

萧溪和一群小姑娘笑作一团。

没有剧情的日子总是轻快又散漫。

虽然系统多次提醒陈珑,她家二妹陈珊的女扮男装、误打误撞和皇叔陈深谈恋爱的剧情快到需要她出场的小高潮了,但是陈珑依旧垂死挣扎装没听见,坚持不为所动。

——只要我装作没听见,一切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像极了后代学子明知快开学了但既然没到开学前夜就绝对不写寒暑假作业的倔强。

最后是系统炸了毛:“你再不去看看!他俩马甲就要掉了!我现在就去把你嫁给陆敞!”

陈珑:……

肝不过系统家/暴警告的陈珑终于低头让春鱼去看着陈瑶每日的行踪。

这一日萧溪临窗作画,陈珑拎着把画了海棠春睡的扇子在一旁凑趣儿。

她抹开扇子向脸上一比,半遮半掩眉目,只露一双明亮的眼,拿捏着腔调问:“是人比花娇,还是花较人更俏?”

萧溪正描摹一支莲,不提防被她逗笑,笔下一抖,差点毁了画:“快快快,快把珑姐姐拉出去,她在这儿,我笔拿不稳了?”

陈珑便被露申和瑞香两个小姑娘笑着推到堂屋里去,迎面差点撞上快步过来的春鱼。

春鱼退后一步,垂首等在原地,显见儿是有事情要和陈珑说。

陈珑笑着向两个小丫头摆一摆手:“去,找你们萧姑娘闹去。”

她把扇子收拢在掌心:“怎么说?”

春鱼便附耳过来,陈珑拎着把扇子似笑非笑,半晌才一颔首:“晓得了。”

里头萧溪看露申和瑞香笑着进来:“呀,真把珑姐姐推出去了?珑姐姐呢。”

露申指一指外面:“殿下在外头和春鱼姑姑说话呢,叫我们来找姑娘。”

萧溪点一点头,隔着珠帘瞥见陈珑握扇的剪影,觉得陈珑大约是有什么正事儿要忙。

陈珑捏着扇子在心里计量打算,末了,轻轻一叩掌心。

——来活儿了。

“告诉你们萧姑娘,我去给她扛桃树去了,午膳不回来用了。”

陈珑瞥一眼晨起还算柔和的日光:“哎,陛下来之前我应该能回来,就别去叨扰陛下了,咱们出宫一趟。”

春鱼跟在她身边一连串地应诺,陈珑敲着扇子进了内室,金缘的玄色大袖衫搭上白褶裙,整个人拎着扇子微扬下颌便就显得凉薄矜傲。

明煊长公主殿下一叩掌心:本宫要去反派手里头捞人了!

此时天气燥热,陈珑坐在平稳的安车里,手里头的扇子换做了墨竹的扇面儿,吊着翠玉的扇坠子垂在腕间。

她即将迎来的是原书中的陈珑姐姐锋芒颇盛的一出戏。

陈珣女扮男装被陆敞截下灌醉,差点儿误事,被陈珑瞧见她身边的侍女,踹门救下。

彼时皇叔陈深恰好在侧,顺手就把人给捞出来带了回去。

而陈珑因为这一遭对峙,得罪了陆敞,自此原本不打算招惹陈珑的陆敞便改了想法。

助攻工具人陈珑姐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陈珊的剧情,跟系统感叹:看书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看,我这任务也太密集了。

原系列分成五本书写,一本本看过去,根本感觉不到大姐姐的出场率之高。

等陈珑进来书里,她就惊了。

——打从弟弟妹妹即将成年或者已经成年之后,各人的故事线依次展开,她原本轻松闲散的日子就结束了。

弟弟陈珣要和阿溪谈恋爱,她要帮着创造见面机会;三妹妹写话本子,她要恰好碰见楚祎,顺便给自己也买一本话本子看;四妹妹要和三弟弟见面谈恋爱,需要她在其中想理由撮合;现在二妹妹带着马甲和皇叔谈恋爱,也要她帮着把马甲给扒了?

她拎着扇子亲自挑开车帘,仰头看着“酹风月”三个大字。

比如现在,她来捞人了,而且还是把自己坑进深沟沟里的那种捞人。

陈珑才一下车,就听见系统叹着气在她脑海中开口:“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人,一双凤眼眼,鼻梁高挺,唇红齿白。水色衣衫竹骨扇,玉冠束发,举止随性不羁,有魏晋风流。”

“叮——陈珊线男主陈深出场。”

她于是回头去看。

目之所及,便见一人摇扇风流款步而来,褒衣博带,眉眼艳而不显轻佻,棱角分明,不见女相。

她微微颔首致意,将帷帽微撩起一线来,温声道:“皇叔好。”

不是旁人,就是陈珊线的男主陈深。

陈深微微一笑:“大侄女好。”

陈深并非陈家人,他本姓陆。其父随着太/祖征战疆场,开疆拓土一辈子,最后一家子战死。陈深彼时年幼,被太/祖养在膝下,赐姓封王。

因着他父亲与□□相交甚笃,兄弟相称的缘故,如今的皇室宗族,都称呼他一声“皇叔”,以示敬意。

两个人一道儿往里走,陈珑揣着长公主的娴雅柔和的皮相。

她一披上大姐姐的皮囊便就端庄稳重许多,此刻温声道:“许久不见皇叔了,近来也没进宫去瞧瞧,陛下还提起您了。”

陈深一笑:“前日才从南面回来。江南四月烟雨,不可以不去瞧一瞧——大侄女来用午膳?”

不是,来捞你那倒霉媳妇儿的。

陈珑微笑道:“是,去了趟永和里,看了看自己的新宅。”

她又道:“皇叔来此,必然已是有约了,明煊不打扰您的正事儿了。”

陈深一摆扇子:“好说好说。”

陈珑继续稳步往里走,春鱼问:“不须奴婢去订下一雅间么?”

“倒不必。”陈珑快步往楼上走:“你找人瞧清楚皇叔进了哪一间,少顷还要请他助一臂之力。”

她才上了楼,便有个垂头快跑的小厮窜过来,一头扎进陈珑怀里,差点儿把陈珑撞下楼梯去。

陈珑被春鱼堪堪扶住,轻轻痛呼一声。

那小厮抬头含泪看过来,面庞清秀,显见是扮的男装:“明煊殿下?”

陈珑带着帷帽,这会子略一颔首:“你家主儿在哪儿呢?”

小九儿正是陈珊的贴身女官:“是,主儿和陆大人碰巧遇见,陆大人相邀,说要搭伙儿吃顿饭,就在那里头……”

她说这话的时候,从走廊一头走出两个小厮,凶神恶煞地靠过来。

陈珑怀里护着小姑娘,轻轻皱了眉。

她拎着扇子扣了门,回头嘱咐了春鱼一句,把小九儿推给她护着。

行至小九儿适才指点的那厢房,顶着两个小厮的眼神儿不紧不慢地叩响了门。

不过三声,便有人应了。

门扇展开,陈珑手里的扇子一展,向里一探,便有刀刃直逼而来。

一声轻慢地笑响起:“退下。”

夏日里京中男子多纸扇,眼下初逢暑热,便有难当的燥热。

恰如此刻,有青年人极风流地展扇在陈珑面前,将她那水墨修竹的扇子一寸寸压下:“臣下今日这宴摆得甚好,招揽来了两位贵主。”

他凑得颇近,眼尾那一点小痣红得戳人眼、戳人心。

陈珑抬手摘了帷帽,借那动作把他推搡出去寸许。又一手微抬帷帽抵住青年人凑过来的距离:“我来寻奉宣,倒不知陆大人也在。”

话音才落,屋内有酒盏相击之声,叮当一下,仿佛撞在陈珑心口儿。

门两边的护卫便收了刀,陈珑望着里头的人,面冷如霜。

被望着的陆敞则轻轻一笑,展袖长揖:“陆敞见过明煊长公主殿下。”

嗓音里有浓得化不开的调笑意味儿。

陈珑不多话,掠过他进了屋。

转过一扇屏风,只见陈珊已微醺,只还勉强支撑着,见了陈珑来,抬头望过来:“长姐。”

她占了主座的位置,一边另有人着绯色官袍,微微蹙眉。面色略白,脸颊倒是有红晕,瞧着却是饮酒所致。

此刻正略抬了眼,淡淡望着她。

陈珑意料之外:“萧少尹?”

萧珪一颔首,却不曾起身,那架子摆出来比她眼下还矜傲:“殿下。”

“本以为只有奉宣,怎么广平侯也在?”陈珑极淡定地一笑,捏着扇子,回头看陆敞。

却不提防他不知何时已凑得那样近,陈珑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却还是稳稳站在那儿。

陆敞微笑着道:“本是便是要请广平侯,预备着贺他新官上任。只是不料想遇见奉宣长公主一人,忧她独身在外不安全,便一起邀来了。”

“不知明煊殿下是也要喝一盏酒么?可是广平侯家乡特产的鹤觞酒呢。”

陆敞的音调一如鬼魅,他生得极白皙,如傅粉一般,此刻两个人靠得极尽,他稍向前两步,便要蹭到陈珑身上了。

他说起话时手脚也不老实,瘦削如骨的手执扇虚敲她一下,动作亲昵,眼神风流。

疯子。

陈珑在心中低语。

她自有体面要顾及,不能退却,陆敞则是心中有意,故意要凑得这样近。

“门外窥见了奉宣身边的人,进来瞧一瞧她又如何胡闹了,原来是和两位大人在一起。”陈珑极淡定地转过身去,望着陈珊:“可巧得很了,我这个做长姐的,也是担心她在外孤身一人,遇见什么心怀不轨的人。”

陈珑捏着扇子道:“才刚过晌午,便醉成这个样子。”

她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拉陈珊:“既已大醉,便不方便留在这儿,本宫先带小妹走了,两位大人自便。”她握住陈珊的手。

陈珊不晓得是喝了什么,浑身滚烫,陈珑不动声色握紧了几分,借力拉了她起来。

陈珊跌跌撞撞起身,绕过桌案,蹭到陈珑怀里。

陈珑单出一只手来揽住她,轻轻拍一拍她的被,尔后转身要走。

同席的萧珪揉着眉心,轻轻道:“臣酒醉不适,不知殿下能否顺路,载我一程。”

他望向陈珑,眼神无奈而诚恳。

一如昨日他举手作揖,郑重而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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