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又喊了个八百两，柳明当即不耐烦道：“走吧，这老鸨子不想卖，咱喝酒去。”
说罢，柳明便去拉朋远观。
“等等！五百两，再低不卖了！”
老鸨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但是，风尘女子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就在之前，李蓉亲口告诉朋远观，她现在身子极差，再这么下去，两年未必能熬。
只要有人赎，老鸨子顶天了五百两就会把她卖了。
但是，不能直接报五百两的价，老鸨子敲骨吸髓之人，能多熬一枚大钱，她都绝对不会吐出来。
所以，朋远观才讨价还价这么久。
等老鸨报了价，朋远观当即答应道：“好！麻烦柳公子替我取一下银子。”
柳明昂了一声，小跑回马车，将五箱银子全都搬了下来，摆在老鸨面前打开道：“还请老鸨验银。”
陡然间如此多银子摆在面前，老鸨子欢喜得紧，赶紧叫上龟公过来将银子过了称，尔后便让龟公去取了卖身契。
朋远观将卖身契拿在手里，翻看了些许后，皱眉道：“人呢，叫下来，让她看看是不是她的契。”
“蓉娘！蓉娘！”
老鸨尖声喊着：“有人五百两银子赎你身，你下来吧。”
尖声穿透了整个柳眉梢，惊得房里的客人都停止了运动，跑出来看冤大头。
那些歌姬舞伎穿好衣服走出来，更是一脸的艳羡。
让这些歌姬舞伎亲眼目睹赎身的价格，老鸨子可谓恶毒至极。
如此巨额的款项，不是她们这些歌姬舞伎能凑出来的银子，让她们死了心，也能安安心心呆在柳眉梢，直至身体亏空，魂归极乐。
敲骨吸髓，名副其实。
走下楼的李蓉，依旧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她一边走，一边掐着自己的脸。
甚至怀疑这是一场梦。
直至走到朋远观身边，朋远观正要将卖身契递给她时，老鸨却突然抢了过来，道：“客官，您可得小心些，这东西不能给她碰着咯，否则她给你撕咯，你没处说理去。”
尔后，老鸨展开卖身契，指着上头的手印道：“蓉娘，这可是你的卖身契？”
李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老鸨方才将卖身契装回竹筒内，递给朋远观后道：“跟朋公子走吧，以后你就是他的人了。”
朋远观大咧咧地搂着她的腰，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柳眉梢，尔后将她塞进了马车内。
进去之后，蓉娘看着马车内坐着的男人，顿时流下了眼泪。
“哥……你终于来赎我了……”
李纯眼中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滴落了下来……
再度回到柳记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李纯两兄妹有说不完的话，柳明干脆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宅子，慢慢说。
尔后，他便拉着朋远观去睡觉。
之后的三日，柳记的跑堂都将李纯挡在外头。
就连相熟的刘看山与杨大厨，也不搭理他。
陡然受了五百两的恩惠，却没一个人告知他恩人的去向。
就连一直跟着朋远观的章成禄都不见了。
李纯好似受了雷击一般，脑袋一片空白。
而此时，柳明正在东城福欢酒楼外的小赌坊门口蹲着。
过不多时，朋远观与章成禄一起回来了。
朋远观重重叹了口气：“连续三天，老子输了四十多两银子……”
“还没问出来？”柳明诧异道。
“掌柜的你别听老大瞎咧咧，”章成禄插话道：“问出来了，这俩放贷的负责这个赌坊，已经足足五年了。”
朋远观瞪了他一眼，道：“你让我逗逗掌柜的怎么了？”
章成禄赶紧拱手，朝后推了两步。
“东城放贷的有规矩，赌坊各管各家，放贷的都是自己人，通宝赌坊的放贷一直是他俩，一日未曾离开过。”
“嗯，那就好办了，”柳明点头道：“追债呢？也是他们追吗？”
“刚才小章去问了，借了银子若是不还，他们俩说的原话是，天涯海角都会追账，直至还了为止。”
柳明略一思索，道：“也就是说，他们艺高人胆大，敢去外地追账，可是换了人，未必就认识赌客，最后还是只能他们自己追……”
思索片刻后，他弹出一锭银子，丢给章成禄道：“小章，进去换成铜板，一次输一百，输够三千后，加注，随便你怎么加都行，我就一个要求，坚持两炷香的时间，一会儿我进来后，按计划行事。”
“喏！”
章成禄一抱拳，拿着银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换好铜板后，又大摇大摆地拧着口袋，拽进了骰子台。
进去后，二话不说，啪的一百枚大钱拍在桌上：“买大！”
一百枚在明阳挺多了，但在东城，也就是些渣渣钱，大家都没怎么在意他。
唯独放贷的俩壮汉，眼睛一直在看他这边。
接连下了五手，输三赢二，章成禄脸色都没变过。
是个外来的富家子。
俩壮汉交换了眼神，当即靠了过去。
等了接近两炷香的时间，章成禄的口袋也空了三成，他有些懊恼地锤着赌台，突然掏出一贯钱，扔进了赌台道：“一千枚，给老子来个大！”
一千枚下注，就有些大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围了过来。
俩壮汉再度交换脸色，其中一个突然摸了摸自己的下眼皮。
荷官见状，当即挠了挠耳朵，道：“小哥，买定离手！”
说罢，他拿起骰盅猛摇两次，狠狠砸在桌面上。
一三六，十点！
“哇！中了！老子转运了！”
章成禄惊呼着，将自己压的注抽回，又接过荷官扔来的一贯钱。
正要揣进口袋时，身旁的壮汉突然说道：“趁手红，打灯笼，小哥，下啊！”
“好！借你吉言！”
章成禄当即掏出两贯钱，扔进了赌台：“给爷开个小！”
其中一个壮汉再度摸下眼皮，荷官又挠了挠耳朵。
再度开骰盅，二二三，七点，小！
“哇！全赢回来了！”
章成禄喜出望外，将所有的钱全塞进了自己的布口袋里。
“小哥你手气好旺，我跟你一起，沾沾你的运势，如何？”身旁的壮汉欣喜道。
“好！这次下多少呢？”
章成禄问得很有技巧，看似在自言自语，其实给了壮汉搭话的机会。
壮汉见状，赶紧掏出两贯钱，啪的一声砸在桌沿；“小哥，管你下多少，我下两千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