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王老太太挥一挥衣袖，脚下甄若男的身体片刻恢复如初。
李牧看得暗暗咋舌，
这一手就很高端了，毁成车祸现场都可以完美重装，就连胎记也分毫不差的趴在脸颊上。
真真儿的就是小母牛和太阳肩并肩，欢喜上天了。
王老太太又挥一挥衣袖，
我来组成本体：
红嫁衣裹着甄若男直直的立着，离地三寸。
我来组成外壳：
朱漆棺材呼的飞过来将甄若男装在里面。
我来组成盖子：
一直趴在角落里的棺盖此时就要结结实实的盖上去。
等等我，我来组成头部：
红盖头眨眼间疾驰而至，抢在盖好前钻了进去。
之后，朱漆木棺直奔后园新坟飞去，入土，躺平，恢复原状。
动作行云流水，术法一气呵成。
只是坟前香火，此刻已全部熄灭，孤月下，小小的坟头愈发显得孤苦伶仃。
……………………
“尘归尘，土归土，如此，你也可以安心了。”
仿佛自言自语，王老太太低声念叨几句，对李牧道：
“之前甄姑娘对你所说之事，既是真的，也是假的。”
李牧耸耸鼻子，张大眼睛，然后又动了动耳朵，表示准备好临死前听故事了。
随着一声唏嘘的长叹，王老太太看着大堂外，月朗星稀，万籁俱寂，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悠远。
“我本是离阳城王家的嫡女，自小天资卓绝，十六岁便已是三境魂修，甚至半只脚都已经踏入四境。”
听起来…好熟悉的感觉，然后遭遇退婚？
李牧脑补情节，脸上却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神态。
王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就点点头，表示很满意，接着道：
“家里也为我说好了一门亲事，是永宁郡主的嫡子，也是三境魂修。”
见王老太太顿了一下，李牧忙接口道：“倒是一门好婚事。想必当年王前辈名满离阳，也是倾国倾城之姿吧。”
“哦？倾国倾城？这个词听着倒是新鲜。”王老太太顿觉李牧顺眼不少。
“呵呵，老身当年不敢说什么倾国倾城，但身边也尽是少年才俊，大派天骄。”
李牧看着老妇如今这一脸的鹤发鸡皮，内心连连感叹红颜易老美人迟暮。
追忆片刻，王老太太陡然语气一变，阴恻恻道：
“也正是我这一门好亲事，才让我明白这世间，冥族不可怕，妖族也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人心。”
开始了，开始了，宅斗？争夫？莫欺少女穷？
小夫子眼睛睁得更大，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满了求知欲。
王老太太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桌上的养魂炉，恨声道：
“那一年，我随父亲去赴山海大宴，遇到了一名大派弟子，才智高绝，修行天赋远超常人，年方二十，便已是五境魂修。”
李牧闻言也是惊叹不已。
想想自己已经十六，却连一境都不是，丁斩看面相估计过了而立之年，也才三境而已。
相比之下，魂修，还是五境，才二十岁，如此妖孽…真是让人连嫉妒的心思都升不起来。
王老太太见李牧听得入神，心中暗想一会儿便让他死得痛快些吧。
唉，可惜了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只是下一刻，刻骨的恨意就从心头涌上，呵呵，当年他也是这般好看，负心尽是美少年，决不能让他死得干脆。
李牧见王老太太神色阴晴不定，还在暗自揣测，殊不知自己短短一瞬便在对方心里经历了死亡反转…
王老太狠狠的瞪了李牧一眼，又道：
“可恨我当年少不更事，三言两语之下，便倾心于他，最后，更是被他哄骗了身子，待回到离阳，才发现已有身孕。”
李牧被瞪得莫名其妙，随即又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
果然如此～！小夫子博览群书，猜得够准！
“我当时便吓得六神无主……”
“王前辈当年不是三境魂修么？”李牧觉得这种表现与实力不符。
“三境魂修也是人！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我又能如何！遇事不明，你枉称读书人，呸~！”
王老太太拍着桌子对李牧一顿怒吼，完事儿还呸了一口。
李牧讪讪的摸了摸耳朵。心中不免愤愤：
这和读书人有什么关系？遇事不决你去问春风便是，骂读书人做什么呢？
王老太太胸口起伏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又瞪了李牧一眼道：
“你若不想马上死，就休要插嘴。”
李牧忙用力点点头。
我肯定不会马上死，因为！我！喜欢！在后面。
“思来想去，我便把事情告诉了和我一起长大的妹妹，她虽是庶女，但从小我待如亲妹妹一般。
几番商量，决定让她偷偷帮我买些药回来，我对外宣称要闭关修行，等身体恢复之后再另做打算。”
王老太太说到这儿，看了眼李牧，李牧连忙指着嘴巴，耳朵也动了一下。
我只听不说，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如此甚好。”王老太太继续道：
“谁料，就在她买完药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冲撞了永宁郡主驸马的座驾，恰巧父亲也在其中…
大怒之下，便将她带回府中询问，她惊慌失措，把药瓶掉了出来。呵呵，是不是很巧？一切都像是早有安排。”
李牧听王老太太问话，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王老太太顿时大怒：“该说话的时候反倒不说话，读书人都是如此刻板么？”
唉……小夫子心中也长叹一口气，读书人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至于这样么？
“王前辈，接下来就是王前辈的父亲大怒之下，要打死你妹，你妹宁死不说，后来你于心不忍，主动坦白了？”
李牧语气淡淡，表情淡淡。
“嗯？你如何猜到的？”
王老太太语气惊疑，表情惊疑。
我猜你妹呀~！我知道你妹呀~！这一切全是你妹呀~！
暗戳戳在心里过了一遍嘴瘾，李牧道：
“夫子曰：唯妹子与小人难养也，山海有言：蛇妖口中箭，蜂妖尾后针，两者皆是可，最毒妹妹心。”
“我怎么没听过山海曾有这般言语？”王老太太问得有点偏离话题。
李牧摆摆手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永宁郡主府也知道了这件事罢。”
“正是”闻言点点头，王老太太厉声道：
“就是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后来将消息传给了郡主府。
郡主大怒，又恐失了脸面，便与我父商量，用庶女换嫡女，将我那姐妹情深的妹妹嫁过去。
呵呵，果然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