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黑漆描金的马车沿着官道向辽阳方向缓缓行进。
两匹拉车的健马通体雪白,竟无一丝杂色。
十余名体格壮硕的骑士零散分布在四周,隐隐将马车护在中间。
马车内,清香怡人,一个俏丽的小丫头正在专心弄着香料。
素手轻点间,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做好了一炉熏香,喜滋滋的端到后面的小桌上。
小桌后面,一名白衣女子倚着靠垫,伸手轻轻扇了两下,慵懒道:
“佩儿,这炉香又有些浓了。”
说罢便低头继续翻阅手中书卷。
名叫佩儿的小丫头撅着嘴,刚抱怨一声:
“郡主…”
“嗯?”
“小姐。”她连忙捂住嘴,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撒娇道:
“小姐小姐小姐,奴婢不是叫不惯嘛~”
见白衣女子仍旧低头看书,便又倒了杯茶放在桌上。
“小姐,幽州偏僻,找不到上好的香料,咱们这次出来备的早都用光了。”
想了想,又叹口气,一脸担忧道:
“小姐这次出来的时间太久了,王、老爷怕是回去要责怪小姐了。”
白衣女子放下书卷,轻轻捏了几下眉心,浑然全不在意,问道:
“此地距离辽阳还有多远?”
“尚有百里呢,小姐可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佩儿闻言便要招唤车夫。
“不必,还是快些赶路吧,庄夫子此次出关,过离阳而不入,我也只能到辽阳先行等候了。”
白衣女子说完掀开窗帘一角,仰起头双眼微闭,任由阳光洒满脸颊,车厢内,顿时满目生辉。
………………
李牧刚进院门,看到眼丁斩正与黑马对峙,不禁笑道:
“丁大哥,这又是为何?”
说着便走过去照着马屁股拍了一巴掌。
黑马打了个响鼻,大脑袋凑过来在他身上蹭了两下。
丁斩直愣愣的看着李牧,满脸惊讶,眼睛瞪得溜圆,结巴道:
“大、大郎,你这是…”
啊?李牧见状也跟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道:
“可能是被雷劈过的缘故吧,一觉醒来就变成这幅模样了。见笑见笑。”
说完把嘴一抿,扭头摆出四十五度侧脸对着丁斩。
“被雷劈过就会这样么?”
丁斩半信半疑,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遍,又道:
“好像还长高了不少,看着也结实了。”
李牧不打算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便敷衍道:
“可能是雷击之后身体又有变化了吧,我也觉得力气长了好多。
丁大哥刚才到何处去了?醒来就没见到你。”
丁斩心知不好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他也不例外。
便捏捏李牧的肩膀,照例夸赞一番大郎天赋异禀,说完就从怀中掏出一块粉色包裹。
“昨夜送大郎回来之后,我留下冥引,又返回镖局,一直守到中午,也没见有人上门,只好仔细搜查一遍。
没想到找到了这个。”
丁斩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小杵。
也不待李牧发问,他又接着道:
“这是冥族用来布置引魂阵的法器之一,镖局变故或许就与这引魂阵有关。”
李牧接过小杵,刚一入手,只觉手感冰冷,像是握着一块寒冰。
阵阵阴气从铜杵内散发出来,似乎想要顺着毛孔钻入他体内。
但随着胸口玉牌一热,转眼就被吸得干干净净。
一会儿工夫,便再无一丝阴气传出,小杵也彻底变成一块废铜。
李牧有些哭笑不得,这玉牌,似乎很有饕餮的潜质啊。
现在只需要自己接触,就可以直接吸收阴气了么?
若是照这么发展下去,以后是不是遇到诡异握握手,来生还是好朋友…
李牧心虚的看了一眼丁斩,见他注意力又转移到黑马身上,就想着先把铜杵包好。
刚要开口索要,突然,他发现丁斩手里,那块包着玉牌的粉色料子看起来有点眼熟。
粉色……丝绸……
李牧脑中顿时划过一道闪电,
当初典当玉牌的时候,包在外面的一层层料子,有一层正是这种粉色材质。
想到这里,他一把拽过丁斩手中的布料,展开定睛一看,
一件粉色的贴身小衣上面血迹斑斑,后背露个大洞,像是被人用剪子剪掉了一大块。
正是当初那块料子!
“丁大哥,此物又从何而来?”李牧连忙问道。
“就在这个铜杵旁边,当时我来不及细看,随手便拿过来当作包裹……”
丁斩此时才发现这是一件女子的贴身小衣,不由得有些面皮发烫。
李牧看着手里的衣物,陷入沉思。
甄府的紫色丝巾,镖局的粉色小衣…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莫非每一层料子都代表会有诡异出现?
如果推测是真的,除了灰色和黑色的布料是自己的…
剩下还有一层红色和白色,那就说明还有两处诡异!
可是单凭两块布就想找出诡异的藏身之处,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
这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李牧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就连丁斩连续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大郎?”
丁斩伸手在李牧眼前晃晃,见他两眼直直的盯着手中粉色小衣看得出神。
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傻呆呆站着不动,心内便暗暗揣测:
“莫非这贴身衣物是隔壁那位姑娘的?大郎这是睹物思人了吧。
可惜了那位姑娘,烧得一手好菜,馒头蒸得也很好。
唉,一段大好姻缘就这么断了,冥族实在可恨!”
丁斩越想越气,忍不住双手拳掌相击,重重嘿了一声。
“啊?”李牧顿时就被吓得回过神儿来,忙问道;
“丁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丁斩一脸同情的看着李牧,沉声道:
“大郎,大丈夫何患无妻,还是看开些吧。”
???李牧满脑袋问号。
黑马也很体贴的凑过来闻闻他手中的衣服,咴儿咴儿嘶鸣两声表示同情。
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一人一马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峙。
包好铜杵塞到丁斩怀里,李牧借口出去买馒头,飞快的跑出家门。
他一口气跑到钱柜,却见木栅放下,大门紧锁,竟是没有营业。
找了隔壁几间铺子询问,都说钱掌柜好像家中有急事,昨日便已动身回辽阳了。
“这也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李牧无奈,只得转身回家,一路闷头苦想,连馒头都忘了买。
红色,白色,红色的是件肚兜,也是女子贴身衣服,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连续两起诡异事件都和女子有关,且都和衣服有关,这之间又有什么蹊跷呢?
红色肚兜……
李牧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他恍惚记得肚兜上好像绣着什么字。
但当时只是急匆匆的一扫而过,印象模糊,现在更是记不得了。
这时,肚子咕噜噜响了一声,他才发现自己忘了买馒头。
不由得在心里叹口气,下意识往隔壁看去,只见大门紧闭,春联依旧。
春联,春…
突然,他脑中闪过三个字。
绣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