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到辽阳,最便捷的路自然就是官道。
石城到辽阳,距离最近的路却是一条山路。
一座落日山,刚好隔在石城和辽阳中间。
栖霞镇,刚好就在落日山靠近辽阳一边的半山腰缓坡上。
镇外,一条隐秘的小路直通山下,下了山便是官道,上了官道也就等于到了辽阳。
除了偶尔有采药人和猎户经过,这条小路平日里人迹罕至,近乎荒废。
此刻,却有一老一少,正沿着小路,蹑手蹑脚的已经快要走到山脚。
小路上,杂草丛生,路两边茂密的树林,枝杈横生,经常将小路截断。
树林深处,兽吼声阵阵传来,草丛里簇簇作响,似有爬行动物蜿蜒滑行。
“爷爷,我走不动了。”
一个瘦小如豆芽菜似的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走在前面的老者。
老者面色不忍,眼中大是心疼,但还是挺着没有回头,低声道:
“兰儿听话,再走一小会儿,马上我们就能下山了。”
一边说着一边谨慎观察四周的动静。
“爷爷骗人,都说了几次再走一会儿就能下山了,呜呜呜。”
小姑娘的衣服被树枝刮开了一道道口子,鞋底也早就磨破,每走一步都会疼得钻心。
老者看到小姑娘咧开小嘴就要大哭,吓得连忙跑过去,一把捂住嘴巴,将她抱在怀里哄道:
“兰儿乖,爷爷抱着,咱们要抓紧下山,再晚就走不了啦。”
老者双臂颤抖,一路上背着小姑娘走走停停,他已然快要油尽灯枯。
突然,一道阴冷的声音从身后密林中传出:
“陆老头儿,知道走不了,又何必再走呢。”
乍听之下,距离尚远,等到最后一个字说完,声音竟已迅速接近。
老者大骇,顾不得磕磕绊绊,抱着小姑娘拔腿便跑。
眼看山脚在即,听到身后树枝抖动声越来越近,他索性将怀中孙女抱紧。
用身体护住,蜷成一团,直接顺着小路朝山下滚去。
一路草刮树撞,身上添了无数伤口,俩人终于滚出了密林。
老者趴在官道旁的荒草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昏死过去。
小姑娘挣扎着从老者身下爬出,见到眼前的爷爷头破血流人事不省,不禁吓得大哭。
她从身上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捂在老者的头上,片刻就被鲜血浸透。
“此地风景秀美,做你们祖孙二人的葬身之地,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说话间,一人从树林中缓缓走出。
头戴斗笠,手提横刀,身披黑色斗篷,脚上粉底皂靴,腰间明晃晃的挂着一块银色腰牌。
几个官道上的行人刚要上前询问,一见到这人的装扮和腰牌,便紧忙转身离开。
小姑娘见状,吓得两只小手拼命摇晃老者的身体,哭声越来越大。
路上的行人却都视而不见,低头继续赶路。
“区区铁衣,好大的口气。”
正当黑衣人就要走到小姑娘身前,一声讥讽从官道上传来。
只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年轻人,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面容俊朗,歪着头,嘴里叼着根枯草。
足有五尺的长刀横在肩膀,双手搭着长刀两端,满脸嘲弄的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停下脚步,转身抽出横刀,对着年轻人沉声道:
“铁衣办案,闲人退避。”
“噗”
年轻人吐出嘴里的草杆,慢悠悠的一步迈下官道,向铁衣走了过去。
刚走两步,眉毛一挑,表情做作的惊诧道:
“呦,还是个银牌铁衣,难怪这么霸道。都可以无需经过衙门,直接处决了。”
黑衣人大半张脸都遮在斗笠之内,看不到任何表情,手中横刀指着年轻人道:
“这二人涉及诡异案件,我自可临机处置。”
年轻人听到诡异二字,邹紧眉头,正色道:
“既然事关诡异,更应该彻查到底,这二人此刻已是无力反抗,为何现在就要处决?”
黑衣人微微一愣,问道:
“你是何人?”
“叶欢。”
“可有官身?”
“刀客而已。”
黑衣人听到之后,终于不耐烦,也不再废话,冷声道:
“退,或者死!”
叶欢眯起眼睛,右手一动,长刀从肩膀绕了半圈,刀尖斜斜的垂到地上。
“他骗人!”小姑娘突然大声喊道。
刹那间,银芒闪动,黑衣人反手一刀劈向身后,眼看小姑娘就要身首异处,一道黑光激射而至。
当的一声,将他手中横刀弹开。
竟是一颗石子!
只见叶欢单手握住刀柄,将长刀扛在肩膀,脚下轻轻撵着几颗碎石子。
“你敢阻拦铁衣办案?!”
黑衣人怒斥一声,半条手臂被石子震得发麻,想要继续挥刀却已是有心无力。
“我向来胆子小,你可不要吓唬我。但你想要在我眼前杀了这两人,还是有点困难。”
叶欢不屑的看了黑衣人一眼,转头向小姑娘笑着问道:
“小丫头,我叫叶欢,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吓得脸色煞白,听到叶欢的问话,磕磕巴巴答道:
“我、我叫陆泽兰。他是我爷爷,叫、叫陆百川。”
叶欢脚尖一挑,几块石子瞬间朝黑衣人呼啸而出,逼得他连连后退,半只脚已经迈进树林,只能厉声道:
“此案与诡异有关,你敢包庇疑犯,就不怕满门抄斩么?”
“呵呵。”叶欢冷笑一声,身形一晃,便挡在小姑娘身前,看着黑衣人道:
“满门就我一人,都说了我胆子小,不要吓唬我。”
说完,他又向身后轻声问道:
“陆姑娘,他说的可是实话?”
陆泽兰此时胆子也大了些,脆声答道:
“他骗人,我和爷爷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诡异。
爷爷说有人贪了我爹的恤银,还要杀了我们,这才带着我去辽阳报官。”
说到父亲,小姑娘顿时眼圈一红,又开始轻声抽泣起来。
“锵”
叶欢一把将长刀用力插在地上,转身看着陆泽兰问道:
“你爹是边军?”
“嗯。”陆泽兰点了点头。
叶欢冷冷盯着黑衣人,一字一顿道:
“所以,你才要杀了他们?”
此刻他心中已有定论。
铁衣参与诡异案件,本已不合常理,此刻还要不问而斩,更是蹊跷。
何况眼前这一老一少,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即便涉及诡异,也应该交由山海卫发落。
尤其刚才,这个银牌铁衣明显是要杀人灭口。
涉及到边军恤银…
正在这时,官道上,阵阵马蹄声传来,转眼就到近前。
却是十来个身披黑色斗笠的铁衣,腰间挂着暗黄的铜牌。
为首之人,腰间赫然是一面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