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恒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独孤远。
这厮今日到此，究竟欲意何为？
看这架势，似乎也要向倪阳发难？
大离虽然看中军功，但太祖以军队起家，历代离皇都把军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像独孤远这种边军大将，平时只负责练兵以及配合地方抓捕，财政大权则一律归于镇守使。
因为几个烈属的恤银案子如此得罪倪阳，丝毫没有任何道理。
倪阳表情冷得可以用来冰镇西瓜。
“崔大人昨夜被歹人袭击，身负重伤，想必是来不了了吧。”
说完从另一侧走到公案后面，王旭连忙起身将座位让出，自己又让衙役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两大之间难为小，好在王太守一贯与世无争，性子和善。
李牧看到公案之后四位大佬，从左到右，身高呈阶梯型下降，心中只觉好笑。
这开堂审案的过程，与想象中不太相符哇。
貌似…除了倪阳，其他三人都有点偏向自己呢？
尤其这位独孤大将军，就差没指着乌龟骂王八了。
至于陆氏祖孙和叶欢，暂时可以定位成路人甲乙丙。
孙恒面露讶色，言语关切。
“崔大人伤势可无大碍？何方歹人如此猖狂？”
倪阳直接无视。“公堂之上，须按我大离律法行事。谁再阻拦，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说完又拿起一根令签扔出去。
“行刑。”
孙恒也被倪阳激出了火气，直接大声吩咐左右衙役。
“来呀，传唤崔无伤，就是抬也要把他抬过来。”
“大人且慢。”李牧上前一步。
“放肆，你敢拒不受刑？”倪阳总算拿到了惊堂木，当即便重重一拍。
李牧抿嘴轻笑，笑得右侧角门后的孙忆萱芳心一颤。
“我自然不敢抗命，只是陆百川与陆泽兰二人老弱，叶欢有伤在身。
按大离律法，同为苦主，我可以替他们一并受了告官棒吧。”
听到角门后似有椅子倒地的声音，孙恒又重重咳了一下。
一班衙役匆匆出了大堂去带崔无伤，另一班举着碗口粗细的包铜木棒站在李牧身边。
王旭见状大急，他只知道昨夜崔无伤被三人打伤，但具体是谁出手却不清楚。
八十大棒打下去，李牧就要变成墓里了。
刚要张口阻拦，倪阳直接同意李牧的请求。
“好，既如此，行刑。”
“啪”左侧角门传来茶盏破碎的声响，这次大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也没人在意，全当孙府的人不懂规矩，在后面偷看。
李牧还是第一次受刑，四下看了一圈，也没见有人搬过来长条凳。
于是面露不解问道：
“请教大人，我要直接趴在地上么？”
旁边黑脸衙役用棒子一点李牧的腿弯。
“小子，老实趴下吧。”
陆氏祖孙哭喊着就要扑过来，被叶欢死死拦住。
只见倪阳又起身走到堂下，悄悄对黑脸衙役使了个眼色，双脚脚尖外八字分开。
孙恒顿时沉下脸来。
老匹夫，竟然把手伸到我这儿来了。
这黑厮，明日就打发他滚蛋。
孙恒审案多年，自是知道行刑里面的门道。
外八为死，内八为生。
倪阳这是存心要在堂上将李牧活活打死才肯罢休哇。
他不禁瞥了一眼独孤远。
却见孤独大将军和没事儿人似的，瞪大眼睛准备看热闹，与之前的态度又截然不同。
堂下，李牧抚了下袍子，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双腿夹紧，双臂垫着下巴。
换个场景，不知道的以为小夫子准备按摩呢。
黑脸衙役冷笑一声，举起包铜大棒，对准李牧的屁股，用力抡了下去。
“啪。”
“一”
旁边衙役大声报数。
李牧扭扭脖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黑脸衙役愣了一下。
这手感没毛病啊，结结实实打在肉上，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扑你阿母，看不起老子？
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黑脸加大力度，又是一棒子。
“啪”
“二”
叶欢撇着嘴角，看到李牧屁股打上去好像还很有弹性，下意识也摸摸自己的臀大肌。
“啪啪啪啪…”
眨眼的工夫，二十大棒打完。
“叶大哥。”李牧扑棱一下站了起来。“衣服破了么？”
说着转身让叶欢看看背后。
“没事儿，好像还干净一些。”叶欢伸手把袍子扯扯平。
“呼”李牧这才放心。
“大胆。”这次没等几位大佬出声，黑脸先呵斥一句。
“不要误会，不必紧张，等我把衣服收好再继续。”
李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棉袍脱下，仔细叠好交给叶欢。
穿着单衣又重新趴在地上。
“可以开始了，还有六十下，我可数得清楚。”
嘶…
大堂上传来一堆吸气声，汇聚在一起很有点抽风机的意思。
二十大棒打完，李牧的后背和屁股，竟然连一块皮都没破。
这还是个人？
衙门特制的包铜大棒，就连一境元修都扛不住。
莫非这黑脸手下留情？
几位大佬的眼睛顿时都盯在黑脸衙役身上。
黑脸难得被如此关注，一时间心慌慌，手麻麻。
他是真的真的用了力，手也是真的真的被震麻了。
“呵呵，孙大人好手段。”倪阳眼皮一翻，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孙恒虽也是满脑子问号，但毕竟李牧没什么事，也就懒得理会倪阳嘲讽。
正要下令继续，倪阳突然指着黑脸衙役喝道：
“大堂之上，公然徇私，眼中还有大离律法么？”
“大人，我…”黑脸瞬间吓成白脸，磕磕巴巴的开口解释。
“别说本官严苛，我再给你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抓住哇。”
倪阳阴恻恻的看了黑脸一眼，便低头盯着李牧。
黑脸咬咬牙，也顾不得日后如何面对孙恒，手中握紧大棒，体内悄然运转元力。
忽的一下狠狠抡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二十一”
旁边刚报数，就见棒子夹杂着风声又打了过来。
半截包着铜皮的部位，泛起淡淡青光。
独孤远和叶欢同时眯起眼睛。
黑脸衙役竟是一境元修。
李牧轻轻吭了一声，抬头盯着倪阳。
“砰砰砰砰”
黑脸一棒快过一棒，棒棒都落在李牧后心。
蓦然，李牧开口朗声道：
“直发上冲冠，壮气横三秋。
愿得斩马剑，先断佞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