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八十”
随着报数声响起,李牧刚好说完最后一个字。
大堂内顿时陷入一片静寂。
良久,孙恒重重的吐了口气。
“好诗。”
王旭更是随声附和,接连称赞几句。
大堂两侧角门,门帘轻动。
秦慕雪低吟数遍,纤纤玉手用力捏成个小拳头。
孙忆萱双手捧在心口,哪还顾得上什么诗不诗的,只想冲出去看看李牧是否安好。
同样不在乎的还有独孤大将军。
诗到底好在哪里,独孤远不清楚,但就是听着顺耳。
看着倪阳面色涨红,嘴唇颤抖,他不由得大感快意。
尤其李牧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境元修八十大棒,竟然毫发无伤,更是令他刮目相看。
这小子,又会作诗,又很抗揍。
有事儿真上啊,能处~
李牧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刚要掸掸衣服,叶欢将棉袍给他披在身上。
“还干净个什么劲啊,都露屁股了。”
“唔…”李牧感到脸有点发烫,迅速穿好袍子。
见到公案后四位大佬表情不一,他又瞧了瞧瞠目结舌的黑脸衙役。
“多谢这位大哥手下留情。”
说完九十度弯腰,深深一拜。
呵呵,和我玩这套?
我阴死你。
黑脸大惊,连连摆手。
“不是,我、我…倪大人,倪大人。”
还想解释,却被孙恒喝令左右将他拖出大堂。
反骨仔~
活该。
倪阳对黑脸的深情呼唤置若罔闻,仍在被李牧最后两句震得天旋地转。
愿得斩马剑,先断佞臣头。
绝不能让此诗流传出去,否则就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儿郎们。”独孤远冲着堂外大喊一声。
“刚才的四句诗记清楚没有?”
“记清楚了。”亲兵也扯开嗓子齐声回答。
“你们速速回营,将这四句诗传遍军中,必须人人都要背下来。”
亲兵应诺,不等旁人阻止,转眼便跑出衙门。
倪阳猛地转身,目露凶光五官扭曲,指着独孤远厉声道:
“独孤远,你好大的胆子。”
独孤远紧跟着站了起来,低头俯视倪阳。
“倪阳,你当老子是吓大的?恤银一案要真是崔三做的,用不着孙大人发落,老子会亲手拧下他的脑袋扔进崔家大门。”
正在这时,几个衙役抬着躺椅飞快跑进大堂。
“回大人,崔无伤带到。”
只见几个时辰之前便已伤势痊愈的崔无伤,此刻面如金纸,目光呆滞,脸颊枯瘦,全身裹满纱布,散发出刺鼻的药味。
竟已是气若游丝。
毕竟是辽阳的头号金牌铁衣,四位大佬见他这幅模样,都走到近前查看。
独孤远一指点在崔无伤眉心,片刻后面色凝重。
“外伤极重,全身骨骼尽碎,而且…”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倪阳。
“崔无伤被夺了魂魄,已是个活死人了。”
王旭面色一变,脱口而出:
“诡异?”
孙恒闻言大惊,赶紧追问衙役情况。
据衙役回禀,他们刚到崔无伤家中,便发现他已成这样,而且家中只有他一人,不见任何奴仆杂役。
崔府位于西城,周围皆是豪门富户,他本人喜好享乐,家中仆人丫鬟几十个,眼下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到这里,孙恒王旭皆是心底一沉。
辽阳身为州府大城,若是有诡异潜入却还一无所知…
他们这些大红袍也着实有些废物了。
李牧和叶欢对视一眼,都觉得甚是蹊跷。
按照丁斩的说法,绣春坊大战之后,带走崔无伤的白光,应该是崔家的传送符。
遇到危机,只要念头一动,就会被传送到指定地点。
当然,距离不会太远。
当时崔无伤被李牧撞得奄奄一息,但魂魄完好,否则也不可能发动传送符。
莫非之后遇到了诡异?
孙恒转回座椅,双眼微闭,其余人也都各自归位,沉默不语。
案子还没等审问,被告就连魂魄都被夺走,这还如何往下进行?
独孤远却又是恢复常态,摇头晃脑袋的四处观看。
刺史府他来的次数也不多,看哪里都觉得新鲜。
况且辽阳真有出现诡异,和他这个边军大将也没有一文钱关系。
想要帮忙,开口就是。
想要甩锅,先问问老子这双拳头答不答应。
众人各怀心思,表情不一。
叶欢凑到李牧身边,悄声道:
“大郎,今后再遇到魂修,你先撞,我再砍,一套带走,不留后患。”
李牧抿着嘴,送给他两个小小的酒窝。
正在这时,一号大佬倪阳主动打破平静。
“既然事关诡异,崔大人眼下又是如此。比起恤银,两案孰轻孰重,呵呵,不用本官多说,各位也应该能分得清楚罢。”
孙恒睁开眼睛,刚想着如何措辞,一个衙役快步进来通报,门外有人前来指认打伤崔无伤的凶手。
“这么巧?”孙恒听完一愣,心中满是疑惑。
上一刻刚把人抬进来,下一刻证人就马上出现?
这也未免太不合常理了罢。
他目露惋惜的看了李牧一眼。
牵扯到诡异,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知道李牧与崔无伤一事肯定脱不了干系,否则不会为陆氏祖孙出头。
虽然有心替他开脱,但眼下这种局面,也只得先让衙役将人带上来。
片刻之后,只见衙役领着一个头戴纱帽的女子走进大堂。
女子一进大堂,看到崔无伤的惨状,噗通跪倒在地,顿时哭得梨花带雨。
“堂下所跪何人?”孙恒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李牧见女子抬起头,轻轻掀开面纱。
却是绣春坊的春二娘。
春二娘双眸含泪,柔柔弱弱的看向四位大佬。
“民女春二娘见过各位大人。”
嗯?她便是绣春坊的春二娘?
孙恒素闻春二娘大名,本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心中不安更是强烈,正待继续问话,
旁边的倪阳却直接插嘴追问:
“昨夜你可在绣春坊?”
“在的。”
“你可曾见过崔大人。”
“见过。”
“你可知崔大人是如何受伤的?”
“被凶徒打伤。”
“凶手可在堂上。”
“在的。”
“是谁?”
春二娘转头看向李牧,神色愤恨。
“就是他。”
倪阳和春二娘一连串的对话,语速极快,中间没有半点停顿,让旁人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二人一问一答,直接就将矛头对准李牧。
小夫子顿时成为全场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