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赤唐皇廷风平浪静。
唯有鬼戎北境王去世的消息铺天盖地地传遍了整个大陆。
所有人都认为君无垢死了。
凤倾怜却始终不相信师父会那么容易就死。
那人去世的时候还把一缕残相留在世上帮他照顾她,他该是多么强大,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
而银雪郡王自从那一晚睡在秉烛院,连续三天,每天都在这里留宿。
秉烛院这些天多了许多守卫,仿佛把她软禁了。
而北玥流云的脸色却淡然无波,好似软禁这种事根本不是他做的。
总之,这几天,他不管有多忙,都会抽时间来秉烛院陪凤倾怜一起喂养雪麒麟,有时候兴致来了,会带着凤倾怜一起遛雪麒麟。
两人很多次共骑雪麒麟在京城的屋檐上穿梭,风吹动雪麒麟的毛发,也让她的长发和他的头发纠缠在了一起。
这是唯一她可以出王府的机会。
几天过去了,又是一个夜晚来临。
月色撩人,凤倾怜站在秉烛院门口,任风吹拂单薄的衣袂,神色莫名地盯着王府门楼上依稀的灯光。
碧奴问道:“公主,殿下不是说今晚要来么?为何都三更了人还没到?殿下他说话不算数!”
碧奴还是希望郡王多来的,这样公主和郡王的感情就会越来越好,将来万一两国发生了不幸的事情,郡王也能看在感情的份上善待公主。
凤倾怜清亮的眼眸眼波流转,终究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回吧,他被帝后留在宫中商量要事,定然不会来了!”
今日天刚亮,宫里勤政殿的皇帝便连下三道御旨,命令镇守北境的三皇子北玥城,破虏将军晁措将军回朝商议鬼戎战事。
而银雪郡王北玥流云今日一整天都泡在自己的书房,不知道做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北玥流云离开了郡王府,进了宫,临走时,碧奴悄悄向冯宝打听,这才知道郡王可能会在宫中留宿几天。
这一定跟鬼戎有关。
看来,赤唐皇帝真的要动鬼戎了,总是要开一些战前动员会,战情分析会什么的。
凤倾怜心焦如焚,她恨自己竟然有着和原主一样的命运。
在寂寞的华庭,等待爱情的车轮轧轧走过。
鬼戎公主等不到师父的回应,却等来了师父去世,所以自戕殉情。
而她虽然顶替了鬼戎公主的身份,却成了悲催的和亲公主,或许也在一步一步走向消亡。
凤倾怜觉得自己何其悲哀。
她才不要被这样的命运束缚!
她不是决定锁心,锁情了么,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虚无焦灼地等待丈夫的临幸和庇护呢?
自打知道她救的人是锦辰而不是北玥流云,就意味着她没有资格让北玥流云为了那一命之恩而庇护她。
更何况,即便他想庇护,她也不愿意舍弃鬼戎,成为背弃故国的降兵。
如果两国终将开战,她一定会做点什么。
而他大婚那一夜说的没错。他和她终将成为敌人。
赤唐皇廷会命令他将她这个鬼戎公主一脚踢开。
而她这些日子的确并不老实,她一直在布置暗桩。
如果真相揭开,她将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不仅将独守寂寞,还可能性命不保。
凤倾怜想到这里,神情越发地复杂和肃穆,甚至多了一丝悲壮。
家国大事、身家利益面前,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就算争取了他的怜惜,他也不一定会保住她。
凤倾怜忽然想通了什么,不再守在这里焦灼地等待。
她正要转身回去,只见一点红色的光亮出现在远处的林荫小道上。
碧奴惊喜叫道:“公主,您快看,那是殿下啊。”
北玥流云没带任何随从,只是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正沿着王府小道,缓缓朝着秉烛院走过来。
凤倾怜心中越发地复杂,说不清是酸楚还是……感动。
他竟然从宫里回来了。是为了她么?
这丝不易觉察的动容在凤倾怜脸上一掠而过,她便恢复了平静。
镇静地吩咐碧奴道:“你先进去准备茶水吧。”
“是。”
碧奴转身准备进了院子,凤倾怜则站在门口继续等待北玥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