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面露难色:“可是,我还想摆个摊,将篓里这些旧书卖了。”
她翻看了一遍,觉得除了留下唐书和九经,其他的都可以卖。
老太太一拉她:“摆什么摊啊,直接卖给我儿子不好么?”
嘎?林桑有些傻眼,老太太不带这样坑儿子。您儿子都当官了,要这些书何用?
但有周围有百姓附和:“对对,劫匪是这位大婶捉住的,论理大婶也该一起去衙门。”
去你的大婶,去你的大婶!林桑恨恨地想。知道你跟司马之间的差距吗?就差了个会说话的娘!
但林桑到底还是跟着去了,流程如此,没办法。
她将气又撒在了劫匪身上。“起来!”一脚踹过去,立即有百姓涌上将他拉起。
“哎,这粮食,这铜钱——”卖瓮老汉喊了半天,没人搭理他。
一只瓮就这么收了双份的钱?而且哪份给的都是绰绰有余的量。
他什么也没做,想不到抓劫匪的余祯还能惠及到他摊上。身上虽然单薄,大冷天地,他心里热了起来。
白沙县的县衙署就在这白沙镇上,一路上百姓们不知是为了哄父母官的老娘高兴,还是自个也真高兴,一路宣传呐喊。
林桑怀疑,给他们一些道具,都能一路敲敲打打,大冷天楞是营造出即将过节的热烈气氛。
“看呐,这不长眼的劫匪,竟然劫到司马大老爷的亲娘头上,被我们这位英勇的钱大婶当街扑倒捉住,现在抓着劫匪去见司马大人啦——”
镇上虽繁华,但也就这么几条主路。很快全镇百姓几乎都吸收了今天的大新闻。
围观者越来越多,见那劫匪臊眉耷眼自不必说,但传说中的英雄钱大婶一张脸也黑得像锅底一样。
本来,要不是杨老夫人洋洋喜气,身边的小丫头顾盼神气,没亲眼见到的百姓简直要怀疑事件的真实性。
但转念想想,怪不得一介小妇人能当街抓贼,这气场真不是盖的。
林桑一路煎熬,简直觉得被游街示众的是她一样。幸而一路走去不远,没煎熬太久,她就被大家拥着走进县衙。
她见到了当地的父母官,司马杨谦。
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见到活的官员,司马在本朝正六品上。杨司马一身丝绸青袍,方正的白脸无须,很有些符合林桑看小说时对刘备的脑补。
杨老太见到儿子,一声呼唤:“儿啊——”
然后唾沫横飞,将今天的遭遇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翻。一路跟来的百姓在身后集体捧哏:“原来如此,这位钱大婶真是机智又勇敢。”
“要我说是老夫人品性好,大年关的才有贵人相助。”
杨司马惊异地听完,更加诧异地走到案边,拿起热乎乎收到的公文。
公文上还有一张画像,他举起来放到劫匪脑袋边。
一阵对比,再加上本尊躲躲闪闪的眼神,他确定了:“这不是朝廷海捕的惯犯于大头?你果然跑到我们县来了!”
他惊喜地向林桑致谢:“真是太感谢了,钱大婶!”
这傻官,完全没注意当事人的脸色,喜不自禁道:“这真是太好了,才收到文书,大婶你就抓到了钦犯,为朝廷立了大功了!”
林桑继续沉着脸,直到杨司马翻着文书说了句:“文书上还说,抓到于大头者,奖励官银二十两,大婶你等着,我让人取银去。”
她这才松了脸。
也罢,大婶什么的不重要,谁让她穿了一身农妇又薄又旧的衣服呢。
她这样说服自己,一定是衣裳的原因,不是她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有钱了!
她在现代资产千万,可一朝穿越没半点用,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虚拟数字。
虽然农场为她开了扇窗,她跟一家老小是饿不死也冻不着了,但手头没钱总归心慌,且也办不了事。
她怎么也想不到,到那一瓮下去有这样的好运。
她本人一吸渣体质,这具原身都被气死了,想也是个倒霉催的。这样负负得正一下,难不成还升华成了锦鲤体质?
当主簿将沉甸甸的银锭子交到她手上时,她露出了笑容:“民妇谢过朝廷,谢司马奖赏。”
她有点没底,应该是这么说的没错吧?不管了,反正司马喊她大婶,她可不就是个没文化的。
杨司马却是暗暗惊奇,这农妇看着斯文瘦弱,却能力捕大盗,说话又不卑不亢,知礼有节。
林桑作为当事者之一,又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然后在主簿的笔录上按了手印。
司马见她谈吐有度,更是佩服,而且按手印前还有个微微浏览的眼神,忍不住问道:“钱大婶你认识字?”
林桑这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微一沉吟点头道:“回司马,民妇的相公是个秀才,生前教过民妇认字,所以认得一些。”
杨司马点点头,心道:“原来是秀才的妻子,怪不得谈吐不俗。只是这一家之主怎么过世了,实在可惜。”
另一边的杨老太心中更是大有好感。她也是年轻守寡,将两子一女拉扯大,还将大儿子培养成朝廷命官,深知寡妇带娃的不容易。
她知道儿子年前事忙,利落道:“儿子你忙,我带这闺女去后面喝杯茶。”然后不由分说,将林桑往后宅带。
出来半天确实渴了,林桑接过小侍女递上的茶盏,道了声谢,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但杨老太的目的可不只是喝茶,她让人扛出了两匹布,一大篓米面,硬是要林桑收下。
林桑吓得赶紧推辞:“这怎么行,刚才司马已经给了赏赐,我不能再收大娘的了。”
杨老太一脸不高兴:“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娘,那就得收下大娘的心意。你不收的话——”她动动眼珠子,将刚才的钱袋一扔,“你帮我找回来的钱袋,我也不要了,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