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哑的声音似乎一直在重复这句话，李南石大致能猜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可是，这似乎又不像是失忆的样子啊？
反而像是痴傻。
没过多久，养安堂的大门便缓缓打开了，门缝之间，露出个少女的眼眸。
似乎是看清庄严的面容，门缝才稍稍张开一些。
庄严的回家，仿佛让少女找到了主心骨。
她以略有些颤巍的声音叫道：“严儿哥，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素素，快开门吧。”庄严点点头。
庄素素依言，又将门打开了一些，也因此看到了站在庄严身后不远处的李南石他们。
她一边打开着门，一边问：“严儿哥，他们是？”
庄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想便道：“他们是爷爷的熟人，来看望爷爷的。”
庄素素乖巧地点头，向着李南石那边招了招手，看意思是想说请进。
李南石冲她也笑了笑，便踏入养安堂的院落之中。
只是一个小拐角，他便看清了院子里的景况。
阳光明媚，西跌的太阳仍在照耀着院落的每一寸土地，院子外种植的一颗果树上，萌生出了些许嫩绿的新叶，为其中一处角落带来几分阴影。
阴影之下，便有一个坐在摇椅上的老人，手上拿着把蒲扇，衣服有些脏乱。
定睛瞧去，便能见到老人的面色晦暗，眼窝深陷，眼神无光，嘴角有流涎的水渍并未擦拭干净。
最终哆嗦着嘟囔着，李南石于院外听到的话。
果然，这老人并非是失忆，而是已经痴傻了。
“庄爷爷……”姜月月看到摇椅上的那个老人，敲定了那老人的身份。
“你们是爷爷的朋友吗……”庄素素年纪尚幼，面对着突来的几人免不得有些发怵，但还是怯生生地问道。
李南石想了想，便道：“是。”
哪知这话一说完，庄素素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就开始嚎啕大哭：
“求求你们，救救爷爷吧……爷爷生病了，不认得我们了，求求你们救救爷爷——”
李南石赶紧把小姑娘扶起来，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小妹妹，你先起来，庄老先生既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自会尽力的。”
他这么说，也不过是稳定小姑娘的情绪罢了。
毕竟老人的痴傻，可并非是什么身体疾病啊。
大多是年老体衰后，身体机能跟不上，大脑迟钝之后，因一些突发情况所导致的精神疾病。
人老之后，生活难以自理，老年痴呆症频发，这在医疗设备健全的现代都无法解决，更别提医疗不健全的当下时代了。
但为了安抚小姑娘，他还是假意要看看情况的样子，凑上前去瞧瞧具体情况。
而老人见到有人向自己走来，那飘忽不定的无神目光终究也无法聚焦。
就仿佛整个人都处于另一番世界一般，不再对眼前的一切有所反应。
只是口中仍然念叨着，那‘真假’之类的话。
姜月月见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垂暮老者，如今成了这副凄惨模样，于心不忍之下，也不愿再看。
李南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
这句话似乎是激起了老者的某根心弦，老人一下子便激动起来，手上蒲扇仍走，手舞足蹈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
“你是假的，你也是假的……你们，都是假的！”八壹中文網
“没有真的，没有真的！哈哈哈哈——”
正癫狂之时，李南石将老人击晕了过去。
这除了老年痴呆之外，似乎还有着些许其他精神问题……
这就更难办了啊。
李南石对治疗老者，已经不抱有什么期望了。
只是老人方才突然惊悚地胡乱‘舞蹈’，反而让李南石觉得此事变得诡异起来。
这看起来像是疯癫，又不是寻常所了解的老年痴呆症。
难不成，他是真的见了什么东西，才让他变成了这般样子？
另外一个稚童庄乐走上前来，问道：“大哥哥，爷爷是……怎么了？”
李南石琢磨了一下措辞，最终才道：
“应是心病，不太好治。”
他之所以不把话说满，首先是因为不太好跟这些小孩子说出，这残酷的真相。
其次，也是他想要问一问这些孩子，这老者庄安，是因为见到了什么才变得如此疯癫的。
果然，听到李南石的话，孩子们反而认为是“不好治，但能治”，纷纷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他。
李南石便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们还记得，你们爷爷是哪日开始变成这样的吗？”
“就前两日啊……”庄严想了想，回答，“我一大早起来，就见到爷爷坐在椅子上这样了……我说什么都不回答我，就跟不认识我了一样。”
庄乐和庄素素相继点头。
“那你们还记得，前一天晚上你们爷爷在做什么吗？”
“就跟每天一样啊，爷爷每天就写写字，偶尔出去给街坊邻居的叔叔阿姨们写写信，维持生计。没什么新奇的事……”
“当天外出了吗？”
“出去了一趟，好像是去对门吴伯的院子，送字帖去了……”
“你们没去找吴伯么？”李南石好奇道。
“我们当然去了，但是吴伯就好像不愿意见我们一样，没说两句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庄严话语间，还带着些许委屈。
“说不准，就是吴伯把爷爷弄成这幅样子的！”庄乐似乎是因为吃了闭门羹而感到气恼，愤愤道。
李南石不急着下结论，但也记下了他们口中的吴伯，又指了指刘正：“你们认得他么？”
刘正见李南石指着自己，也一脸欣然地看向庄乐与庄素素。
却没想到，两个孩童皆是给他身上泼了一盆冷水。
“没见过呀……”
几乎是异口同声。
刘正觉得自己有些失败，嘟起小嘴，默不作声。
姜月月察觉到刘正的不悦，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拍了拍他的背。
李南石还是比较相信刘正的，毕竟刘正也没有什么非要认识他们的理由。
所以极有可能是，这几个孩子真的忘记了前段时间，与刘正相识的那段回忆。
而在刘正的印象里，那段回忆之中，庄安仍是一副和蔼的模样，不似出现了什么痴傻。
那便也只能是在这期间，庄安遇到了什么事情，从而精神错乱，引起了疯癫，同时也因为某些原因，孩子们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而不自知了。
所以，引发庄安疯癫，致使孩子失忆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是邪魔么？
能抽取别人记忆的邪魔？
“张三，你想让我调查的……究竟是什么呢……”
李南石不经意间，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