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看你师傅了？”
左易对刘涛的到来并不奇怪，看着刘涛手里提的锦盒，只是点头道。
“是。”
“这次带了些什么？”
“回长老，是盛京带来的玉凰扒鸡。”
“嗯，罗师姐最喜欢着扒鸡了，也不知道味道变没变，摘个腿让我再尝尝？”
“这……”
刘涛显得有些为难。
“一根鸡腿而已，罗师姐本就是女孩子家家，吃不得太多。”
左易催促道。
刘涛最终是摇了摇头：
“上次长老偷吃了半数花糕，已经惹得师傅不快了，这次还是多有得罪了。”
刘涛说着，匆匆摇头，然后目光又瞥向了一旁吃瓜的李南石，连忙经过他们的身边。
看着刘涛护食一般的将锦盒揣在怀里，抱着不撒开，李南石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是？”
李南石问。
“哦，这一年以来，盛京城缉魔司那边可谓是蒸蒸日上，几乎已经代替了临仙岛外执的职责，经过一番讨论以后，便直接将外执殿与缉魔司合并到一处去了，天地仪也落在了缉魔司之中，所以时常有历练弟子来往于两处之间。”
经过盛京城邪魔一事之后，邪魔与修士已经摆于堂前，为了不让天下百姓太过恐惧，因负面情绪而生出更多邪魔，临仙岛也便不再隐于人后，缉魔司在这一年之中也算是建立起了一定信誉，蒸蒸日上。
整个临仙州，反而是要比先前消息闭塞的时候，还要安定一些。
“我知道。”
这些消息，在先前他于藏经殿之中待了多日之时，通过脸书所得的信息差别不大。
他比较好奇的，是刘涛与罗烟之间的关系。
怎么感觉，回过头来再去关注这两人，他们似乎变得更为暧昧了一些？
“他们啊……”
左易只是笑了笑，回给李南石一个确定的眼神，
“也许的确需要时间的沉淀，但目前看来，兆头不错。罗师姐在深水幽牢之中还需枯坐几十年，有着刘涛的陪伴，也许能一点点从先前的纠葛中走出来也说不定。”
“这……”
李南石却是没想到，先前自己的操作竟无心插柳，让刘涛与罗烟之间宛若交易的关系产生了些许羁绊，
“那白唐呢？”
白唐同样是罗烟的弟子，夹在这两人中间做个电灯泡，不尴尬么？
左易对白唐当然很有印象，他只是缓缓叹了口气，似乎是为白唐先前的遭遇而感到的惋惜：
“白唐自然不会关注这件事，他正式加入了缉魔司中，终日寻找着邪魔的踪迹，业绩倒是极为突出。”
左易突然看向李南石，
“前辈若是对那钟铃有恻隐之心，便最好不要将此事告诉白唐，毕竟……”
他没有说下去，李南石却很清楚。
白糖的挚友王土土，便是变相死在了钟铃的手下。
让王土土惨死的邪魔，本就是钟铃的手笔。
“我知道的。”
李南石点了点头。
……
出了深水幽牢，李南石便与左易分道扬镳了。
钟铃一事，则全权交给李南石去处理，左易并未再有所插手。
是否要继续追查钟铃的下落，钟铃是死是活，皆在李南石的一念之间。
李南石当然是要去找她的。
但他先返回了一趟青竹岛。
仍旧是那通幽小径。
皎洁皓月洒下的银光，在青翠竹叶上染上白辉，青竹岛仍是如他初至时一般寂静。
但当穿过小径，来到那被竹林环绕的空地后，李南石看着四座死寂的竹屋，他才反应过来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他不清楚苏不语究竟是在她的竹屋中闭关，还是寻找了一处风水宝地，总之，那竹屋并未再透着昏黄的灯光。
还记得初至时，师徒四人还曾在那间房中品尝了一顿美味的火锅。
他不怎么吃辣，所以请他们吃的第一顿火锅是番茄汤底。
他还禁止钟铃喝酒，因为钟铃在他看来并未成年。
脚下的这片空地，也曾是他们师徒四人时常聚集的地方。
他们曾在这里指导过姬仙修行，当时姬仙被刘涛打的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却在最后通过努力，迎来了为他喝彩的掌声。
苏不语为他准备灵符，钟铃给他喂招，累了还有李南石准备的西瓜汁。
这也是他们决定一起出岛外执的地点。
当时钟铃兴冲冲地告诉他们两个，自己突破了川流境，借着外执之意想一同看看临仙州的大好风光。
然后他们遇到了剑一、姜月月，遇到了赵忠民、小五，最终又一同经历了盛京之事……
回想起来，明明也才过了一两年的时间，他们几人却也经历过了那么多事……
哪怕钟铃入宗别有目的，她就真的不曾改变么？
李南石推开了钟铃竹屋的房门。
房门带动的微风吹拂起竹屋里堆积的灰尘，让李南石不免捂住口鼻。
想来钟铃也有一段时间没在这里住过了。
如果抛去积灰不谈，少女的屋舍其实很干净，毕竟修行之人的日常生活向来无聊枯燥，连用床睡觉的机会都很少很少，平日里的生活也无需用什么事物装点。
苏不语将竹屋建起时是怎样的，如今这竹屋就是怎样的。
最多衣柜里叠放着两套少女换洗的衣服，有衣柜的遮挡，不至于显得太脏。
李南石试着在屋子里翻找，寻找着那样本该存在，但他却不希望存在的事物。
值得搜寻的地方并不多，李南石的目光在翻找中瞥至了窗台。
他注意到了些许异样。
他缓缓走了过去。
那就是简单如一的窗台，与李南石的屋子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那本该如整间屋舍一样积灰的窗台，而今却出现了显而易见的不同——
有三处地方没有灰尘。
像是原本摆放着什么东西，而今却被人忽然拿走，所留下的痕迹。
李南石找的便是它们。
那在盛京时，照着他们三个模样所制成的人偶。
他先前询问左易，钟铃的身上是否还有这三个人偶，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而今来到钟铃的房间，却清楚看到了人偶被拿走的痕迹。
李南石忽然笑了。
是啊，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建立了那么深刻的羁绊，钟铃又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呢？
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万事万物都在变化。
钟铃，当然也会改变。
哪怕她面临身死道消的风险，也依然要在浊魂状态下偷偷回到青竹岛，将那三个象征他们情谊的人偶带走。
这样的钟铃，又怎么可能再去打开通向深渊的大门，站在邪魔的阵营中去？
她也会想要融入到他们之中，作为一个‘人’而生活下去吧。
所以，这样的一个钟铃，如今又会带着人偶，逃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