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
远方传来了同事的呼喊声。
那显得尤为急促，他们似是自远方察觉了此地的异样，想到只有白唐一人于此处调息，便连忙赶了过来。
白唐看着那一位位关心自己的同事，只是缓缓喘着粗气。
眼前是被烈火侵蚀后的狼藉，他并不清楚钟铃是否因自己的一拳而消失殆尽。
但除了赶来的同事之外，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踪迹。
他不清楚李南石会不会到，何时会到。
自己杀了他的师妹，也许会招来他的痛恨吧。
但他并未感到后悔。
手刃仇人，只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那份友人逝去的阴郁并未完全散去，但如今他却感到了少有的痛快。
“我终于……报仇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又看向了赶至身边的同事。
几个人手提着朝廷下发的钢刀，面面相觑。
他们本以为白唐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但至少目前看来，白唐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老大，怎么了？”
其中一人率先开口，语气多有疑惑。
“没什么。”
白唐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目光却是少有的柔和。
看得那人一阵心惊胆颤：
“什么意思……看你这，抒发了一阵火气，该不会染上什么断袖之癖了吧？”
“滚。”
“好嘞。”
白唐是他们的头头，脾气本就火爆，实力又远超他们几人，在整个小团队中自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见白唐没什么事情，他们也放心了。
毕竟这个老大虽然脾气暴，性格差，但一定是个好人。
一个能在他们危险时出手相救，足以让他们敬重的好人。
于是他们便将钢刀插回刀鞘，勾肩搭背地灰溜溜离开。
但他们并未转身走多远，白唐却忽然叫住了他们：
“等等。”
“咋了？”
他们连忙回头。
却见白唐少有的露出几分笑容，看向他们，道：
“你们几个不值勤了？”
“少剥削我们了啊，这都到钟换班了。”
“那喝点？”
“？？？”
他们看向白唐的眼神多有疑惑：
“你脑子抽了？”
白唐自打进入缉魔司以来，很少跟他们混迹在一起，而今对他的提议自然是很吃惊。
“少废话，喝不喝？”
“老大，这个月俸禄还没发下来，咱哥几个本来赚的就没你多……”
“我请。”
“走着走着！”
他们几个也不懂，白唐今日为何有如此兴致。
往日里看他总是时常阴沉隐忍，而今似乎是将那些积郁全部一扫而空的模样。
竟然还舍得请客了。
往日里他都是白嫖他们哥几个……
不过，老大都发话请客，他们几个人又岂有不赔的道理。
毕竟——
白唐看起来挺开心的。
……
待白唐随着一众缉魔司的同事离去，原本空荡荡的院落中，便悄悄摸出了两道身影。
“那小子还挺开心的，看来这两年攒的负面情绪都挥之一空了。”
姬仙从房后探出个脑袋，见白唐早已走远，他已看不见身影之后，便拍了拍自己沾染上灰尘的睡袍，把缩在一起的李南石拽了出来。
“挺好的。”
李南石如实道。
“那现在一切都解决了，该好好说道说道你了。”
姬仙扭头，紧紧盯着李南石手上的一团灰雾，语气早已没了往日的尊敬。
毕竟现在的钟铃，看起来真的没什么威慑力。
钟铃一直默不作声，此时见李南石与姬仙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见二人是想等着自己先开口，她便支支吾吾地道：
“师兄，你、你怎么来了？”
她道，语气显得颇为低落，
“你本不用来的……我心意已决，这既是我自己犯下的过错，我自然当受到应得的结果——你不用来救我的。”
她的语气楚楚可怜，让人听了都不由心头颤了三分。
李南石却是冷笑一声：
“你还装？”
钟铃愣了愣，心知李南石早早便已经藏于人后，只不过自己与白唐都没有发现而已。
自己先前的那番话，也一定被李南石听了个正着。
她又是沉默片刻，随后一副摆烂摊牌的模样：
“呵，既然被你听见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
开摆开摆！
但李南石不依不挠，只是摇了摇头，看向钟铃的目光带着审视。
他仍旧冷笑：
“你还装？”
“？？？”
钟铃沉默了。
李南石却又开口了：
“知道我和姬仙一定会跟过来，为了不让我们救你，特意说出那些话来，你觉得很有意思是么？”
钟铃却说：
“我不懂师兄在说些什么……”
“是么？”
李南石仍然是笑，
“你是不是把师兄当傻子看了？”
“没有……”
“白唐处于愤怒之中，他无法发现，相信你的说辞是情理之中——甚至他就算真的知晓你口是心非，也一定会想着将你斩杀在此，因为那是他必须拔除的心魔，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王土土杀你。”
李南石将自在如意化为了一柄小锤子，他就拿着那恰如白玉的小锤子，轻轻凿着钟铃的魂体，‘教训’她，
“但你觉得我和姬仙很傻么？会听你的一面之词，就觉得我们被你骗了，让你安心上路是么？”
“师兄……”
“别插嘴。”李南石打断她，“姬仙，你告诉她，她为什么骗不了咱俩。”
“哼。”
姬仙轻笑一声，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看向李南石：
“为什么？”
“？？？”
李南石嘴角一抽，
“行了，你也是个完蛋玩意儿。”
姬仙嘟囔道：
“我还真的以为……她是想博取我们同情呢。”
他刚才真的挺生气的。
他以为是自己的真心换了狗肺，自己和李南石如此关心钟铃，钟铃却在看透一切后，把这当作了自己存活的保护伞。
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他都想不通李南石干嘛要救钟铃。
“师兄怎么会知道……那些话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钟铃当然在骗人。
她先前所说的一切都并非真心。
那只不过是她见到了李南石匆匆赶来之后，反推出来动机。
只是为了让李南石在赶来后听到她的话，让她安心死在白唐的拳下。
但李南石并没相信她，仍然救下了她。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
明明自己的说辞，并没有任何逻辑的漏洞，可师兄还是能听出来那是自己的谎言。
真的好神奇。
李南石却懒得让这两个人再继续猜下去，直接公布了答案：
“因为天地仪，根本没发出什么动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