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什么意思？”
李南石真的感到很奇怪。
这章瑜的恶念不躲着他也就罢了，竟还为了见他而建立起了人类的‘家园’？
虽然他承认，如果自己知晓了这深渊中有这样一个地方，他一定会先来瞧上一瞧的。
哪怕这正中眼前恶念的下怀。
“我知道你的实力，我在你手下可走不过一剑，所以……我可没有什么送死的意思，也没有怀着什么将你引诱到什么地方之后，就能操作些什么阴谋的大计划，这种没办法成功的事情根本不必要。
我再怎么说，也是从一个真仙的身体中脱颖而出的——不至于和你这么强大的存在，搞这么些小儿科的伎俩吧？”
饶是章瑜的恶念，看起来也并没有与李南石作对的打算。
“那你想做什么？”
李南石倒是更好奇了，章瑜的恶念对自己的认知还算客观，在悬殊的实力差距之下，已经生不出什么作恶的心思了。
可一个邪魔若是不作恶，他组织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虽然我是恶念的化身，但你也没必要对我抱有那么大的警惕。真要说起来，我现在也不过是天道的‘走狗’而已——
所以说，并非是我想要做什么，而是天道想要做什么。”
章瑜挑了挑眉。
“是天道让你来找我的？”
李南石眯着眼道，心中的那份炙热却渐渐降温。
果然自己的想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办法逃离天道的掌控与法眼么……
他是这天下无敌的存在——他如此特殊，怎么可能屏蔽天道的感知？
上苍，一直都在注视着他！
他承认自己在这一刻有些紧张了。
“虽然我只不过是那家伙的‘恶念’，但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和你说谎的必要——”
他指了指两人身旁的那座大山，
“我先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找到了北河市，见到了那棵银杏树，感知到了上苍的存在——
而你一直想要找的上苍，就在这座山里。”
“山里。”
李南石重复着恶念所说的话，目光顺着他的指引，落在了那光秃秃的荒芜大山之上，
“那，我该怎么进去？”
“你只需向山走，它自己便会为你开门。”
恶念平淡道。
李南石不置可否。
他试着向山前靠近一步。
那山像是受到了他的感召，微微颤动了起来。
耳边尽是山体摇晃的震颤声，李南石再进一步。
他的前方，却是裂开了一道裂缝。
那裂缝对于山体而言极为微小，但足以容纳一个人的身位。
那黑漆的裂缝像是在邀约李南石的踏入，见他迟迟没有动静，便又开合一分。
“怎么，你不想进去看看么？”
恶念见李南石多有迟疑，却是笑了起来，
“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它么。”
李南石回头看了恶念一眼，只觉得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里，透着隐隐的期待。
他再看向那迎接自己的‘裂缝’，没再犹豫。
“你说得对。”
不论这恶念所言是真是假，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北河市，寻找那天地的源头。
就算大山之中藏匿着世间的天道，那也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
他的脚步变得沉重，却并不迟缓。
他深入到那大山的裂缝之中。
初极狭，才通人。
这是李南石踏入其中的第一感受。
他感到这座山无比的辽阔，眼前那长长缝隙中透出的耀眼光芒，有些刺眼，他并不能很好的看清遥远之外的内景。
除此之外，他只感到了安心。
踏入缝隙之中后，那腐臭的气味，潮湿的空气，和时时牵引心中不安的感觉，霎时间荡然无存了。
剩下的，只有安心、舒适，以及似是而非的熟悉感。
李南石按下悸动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穿过这条幽长的缝隙，眼前就是林南溪曾经的故乡——亦是他曾经生活的地方。
那一定是北河市。
李南石几乎是下意识地确定了这个事实。
钟铃一直跟在李南石的身后，默不作声，那刺眼地光芒也在遮蔽她的视觉，她不能很好的看清楚那师兄的故乡是怎样一副模样。
这条通过幽长缝隙的路途并不漫长。
也许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李南石拨开了那刺眼的阳光。
那真的是阳光。
一阵微风绕过他的指尖，初雨后泥土的芳香散在他的鼻息前，密布的乌云才刚刚飘过一边，这座崭新的城市才迎来雨后的初晴。
李南石踏在了青草地上，这里亦是高山之巅。
他感觉自己并非在什么山体之中，更像是通过山体踏入了另一个世界里。
那蔚蓝的天幕与初晴的暖阳就在眼前，若非是他身后的裂缝仍然像是凭空般伫立，他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是穿越到了哪个现代都市的高山之上。
他俯视这高楼林立的天地。
整座城市一片寂静。
除了时时吹来的风声，微风刮过林叶传来的熙攘，李南石便再也听不到什么其它的声音。
没有鸟雀，没有人烟。
这是一座崭新，却无人的都市。
曾经繁华的商圈历历在目，李南石俯瞰整座城市的景色，甚至能念出少许街道的姓名，找到那标志性的建筑。
他甚至能找到，林南溪的家。
但他的目光却并未过多停留。
因为他的目光被一棵树深深的所吸引住了。
那是一棵参天的银杏树。
它便伫立于整个城市的正中心，开枝散叶，繁多的枝杈将大半个城市所庇荫了起来，每当有风吹过，那银杏树便会跌落几片闪烁金芒的叶子，那原本叶子脱落的枝丫又会长出新芽。
那飞舞的金黄在空中洋洋洒洒，最终又堆积在了宽阔的街道上。
它们为整个城市染上了金黄。
“这就是……师兄的故乡。”
钟铃从未见过如此之美的城市。
它们鳞次栉比，又各不相同。
他们错落有致，又整齐划一。
那充斥着现代美学的城市，本就在冲刷着她的审美。
正中的银杏树，更让她觉得美不胜收。
她并非没见过银杏树，这在九州之上虽不多见，但也算不得多稀奇。
但眼前这棵银杏并不相同。
她只觉得，这棵树真的太过和谐。
浑然天成。
就仿佛它就应该与这城市融为一体，应该与天地融为一体。
那巨树的一寸一缕，都充斥着天地的道韵。
那，就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