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哲楠没有再阻挡的意思，若言拿起手机打开会议室的门冲了出去。
贺锦年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会议室里，摸着下巴做思考状。“你就这样让她走了？出事怎么办？”
夏哲楠抬眼看看他，“你会游泳吗？”
贺锦年点点头。
“我也会。不过我学会的时候太晚了。”夏哲楠遗憾的摇了摇头，“十八岁，我一直到十八岁，才在国外大学的游泳池里学会了这件事。这很不应该，我小时候明明家门口就是河。哪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不是在河里学会的游泳？那么为什么呢？”
贺锦年点点头：“为什么呢？”
“因为我小时候很喜欢在河边玩，我养父觉得我总有一天会掉进去淹死。有一天，我又站在了河边的石板上，后面一只手伸了过来，用力一推，我就掉了进去。一分钟之后他才把我捞上来。之后我再不敢去了。”
贺锦年挑挑眉：“不想让你掉河里，先把你推河里。不想让董小姐遇到危险，就先让她危险。你真坏！”
夏哲楠从椅子上起身，“走，吃饭去。”
程怡朵已经在办公室里呆坐半小时了，还不见夏哲楠回来。正犹豫要不要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推开了，一个拎着拖把推着垃圾车的保洁阿姨进来后见到她也吓一跳：“都下班了，怎么你还不走？”
“下班了？”
“对啊。这层楼人都走光了。”
程怡朵的脸红了，拎起香奈儿包包，高跟鞋踩着小碎步一扭一扭地离开了。“董若言，你去死吧！你这个贱人。”
从华夏离开之后，若言打车回了趟公司。今天闹那么一出，辞职是肯定的了。她把手上的工作理清楚，准备第二天开始进行交接。
之后就动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她从大四实习就来了这家公司，几年下来不知不觉地攒了一堆东西。别的同事桌下都是一个移动柜，可她有两个。
在其中的一个抽屉里，她翻出了几张旧名片。这是蒋川柏调职去集团前给她的。他也是从最低级别的小兵干起，每升一级的名片他都留下了一张，送给了若言。
她还记得那天的场景，他也是在这间敞开的办公区域埋头收拾物品，突然扭头把这几张名片放在若言桌前。一句话也没有说，又转头回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这破玩意，你还留着呢？”蒋川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拿起名片看看，又随意地丢回到桌上。
若言埋头又从抽屉里翻出张纸片：“你看这个，是我第一次做外地项目出差的登机牌。之前一直是个小助理，天天帮大家订机票，自己也没有出差的机会。后来终于有项目做了，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兴奋极了。回来很慎重地放进抽屉里，一转眼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其实也从来没有再拿出来看过。”
说完，她几下把登机牌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一个柜子收拾完之后，她又拉出第二个柜子。抽屉里躺着一张大合影，她笑笑，“看我那时候，刚来公司第一年，真是丑死了，也不会穿衣服，还戴着念书时候的眼镜。”
她抚摸着已经模糊的照片，分辨上面的每一个人，“好奇怪，上面有些人我都不记得名字了，现在还在公司的，五分之一都不到了吧。明明他们走的时候，我都曾经难过过。他们为什么那么有勇气，可以做主动离开的人。我长这么大，除了念书毕业离开学校，从来没有主动离开过任何人，任何地方。可是所有的人都不要我了，我爸妈是这样，男朋友是这样，你也曾经是这样……”
一颗泪珠夺眶而出，蒋川柏坐在桌子上，静静地听着，“你怪过我？”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你就坐在我背后，收拾起了东西，然后放下这几张名片，第二天我在公司就看不到你了。”
“所以这次我回到区域公司，你不想再和我多接触？”
“这种感觉糟糕透顶。每天都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别人离开你的时候，连招呼都不用打一声。我一点也不重要，对谁都不重要。没有人在走的时候回头看我一眼，问问我想不想他留下，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若言趴到桌子上，泣不成声。
蒋川柏手在背后撑着桌子，仰头望天，深深地叹了口气。“夏哲楠不会离开你。”
“他？”听到这个名字，若言抬头，疑惑地看着对方，“他是个疯子，脑子不正常的。”
蒋川柏轻笑一声，“他智商那么高，你说的对，大概跟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我的事，是你告诉他的？”若言反应过来。
蒋川柏点点头：“在对你的事情上，他是认真的。我没有理由不帮他。我也不想你在失去工作的那天，同时失去家人，然后还要担心被人报复。你毕竟是我带出来的，就跟自己的妹妹一样。”
“可是我和他今天才只是见第二次面。”
“有什么关系？”蒋川柏笑笑，“我们俩倒是见上过上千次面，你愿意嫁我吗？没有关系的，和见过多少次面一点关系也没有。”
若言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这里面有五百多万，我走的时候没有还给他。就是想体验一下口袋里装着五百万站在大马路上是什么感觉。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善良，我想过的，闪婚嫁给他，可以出掉许多口恶气。包括朵儿，她当着我的面，把她没有去相亲的责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她这样骄傲的人，居然要和我抢男人，要是她输了……我很开心，我很开心看到她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并没有吓一跳，假装白莲花的问自己，董若言你怎么这样？我很坦然，立刻就接受了这样的我自己。”
“就只是想想，都觉得出了心口那股子鸟气的感觉很爽，是吗？”
若言点点头。
蒋川柏跳下桌子，凑到若言面前：“你和他是同一种人，也许这样的人很多，可是你还会不会那么幸运的再碰到一个，谁也不知道。他和你一样，从不主动选择离开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