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贺芷雅和昨日一样，刚摆好书画摊，就有一个流里流气的人走了过来。
此人自称刘三，让贺芷雅交保护费。
贺芷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三摸了摸自己的脸，得意地笑了：“你要是不想交也可以，亲一下我的脸。以后在这条街，我护着你。”
贺芷雅明白，这是遇上地痞了。
虽然她旁边站着的就有三法司的人，但是她知道，他们不会帮她。
贺芷雅看了看滚刀肉一般的刘三，义正言辞道：“我劝你不要来打我的主意，否则，我去衙门告你。”
刘三拍了拍贺芷雅的书画摊，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就走了。
旁边卖菜的大娘好心劝道：“姑娘，这个刘三就是这里的地痞，你要是不交保护费，他会找人砸你摊子的。”
听到这个，贺芷雅的脸色变了变。
她直接走到不远处一个菜摊前，不过，她没买菜，直接看了看摊主，笃定道：“不用看我，我不是来买菜的。我知道你是三法司派来监督我的。我想说的是，我也是寻常的大魏子民，若我正常摆摊的时候被人打，你们管不管？”
扮作摊主的人也有些为难：“我要向上请示。”
“好，你去请示。”
但，不等请示的人回来，就有一队人从街角走了过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贺芷雅的书画摊。
她几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些人上来之后，直接就开始撕她写好的字画和画好的扇面，撕了还不算，还扔在地上，随意地踩踏着。
贺芷雅目眦欲裂，可她也明白，她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她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也是一个正常女子出来摆摊会遭遇到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能做。
在那些人再次朝着字画踩上去的时候，贺芷雅伸手去抢，其中一人的脚直接踩在了她的手上。
待字闺中时，她是贺家尊贵的大小姐。
后来嫁给沈清扬，虽然日子过得不顺心，但在生活水平上也算得上是养尊处优，她从未做过粗活，故而这一双手，依然如少女一般细嫩。
可被人粗暴地一踩，就破了皮。
贺芷雅忍不住痛呼一声，眼泪就出来了。
可她，并未收回自己的手，只抬头看向踩着她的男人：“有本事你就踩死我，否则，我今日绝不会松手。”
这一刻的贺芷雅，颇有几分不要命的亡命徒气质。
即便如此，踩着她手的那人还是觉得不解气，愈发加大了脚上的力道。
不过片刻，贺芷雅的手上就流出血来。
殷红的血，雪白的肌肤，对比鲜明，看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贺芷雅紧咬牙齿，她很疼。
但是，她不能放弃。
也不会放弃。
她不害怕，甚至还抬头看向那个踩着她的手的男人，眼神中满是不屈。
这时候，她看到，那男人正得意地看着她。
一瞬间，一股无名火从心中涌起，她不顾疼痛，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出其不意地推了男人一下，从被推倒的书画摊上摸到了一把裁纸用的小刀。
她把刀拿在手里，对准了男人。
“滚！”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男人愣了一瞬，很快就笑了，他不躲，反而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挑衅道：“来，往这里扎！”
他以为，贺芷雅不敢。
然而这一刻，贺芷雅跟疯了一般朝着男人奔去。
就在那把刀子即将碰到男子心口的一瞬间，他躲了。
即便他躲了，贺芷雅却没打算放过他，还追着他跑。
男人最终还是怕了，他跑得飞快，原本想奚落贺芷雅是疯婆子，但是回头看到贺芷雅狠厉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说出来，转过头，飞一般地跑了。
领头的跑了，余下的几人也一哄而散。
贺芷雅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看吧，只要豁的出去，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她走到路边，问做馄饨的店家借了一碗水，冲了冲手上的血，又撕下一片裙角，把受伤的手包住，之后，便开始整理被推倒的书画摊。
摊子被推倒，弄脏了不少纸张，有些都不能用了。
而这些，都是要搭本钱进去的。
可这一刻，贺芷雅顾不上心疼钱，只希望能整理一张是一张。
就在她刚准备捡起一张掉落在地的纸的时候，却发现这张纸被人踩住了。
她抬头，看到了沈清扬的脸。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张脸依旧俊美，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满是嫌弃：“贺芷雅，你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份儿上？”
贺芷雅看了他一眼，也仅仅是这一眼，她没有理会他，这张纸，她不打算要了，转而去收拾别的。
但，沈清扬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她去哪里捡，他就去哪里踩。
一张张雪白的纸就这么被他踩脏，不能用了。
贺芷雅起身，冷冷地看着沈清扬：“你想怎样？”
沈清扬看着她，轻笑道：“贺芷雅，你原本可以不受这个苦的。只要你说一句你后悔了，我可以不计前嫌，重新接纳你。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不计前嫌？沈清扬，你哪里有脸说出这句话？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回去的。”
“确定吗？”沈清扬冷眼看了看这一地狼藉，得意道，“贺芷雅，三法司规定的是别人不能帮你，但是，三法司的人并没有说，别人不能害你。你若冥顽不灵，你这摊子，每天都会被人推倒的。”
贺芷雅看着得意非凡的沈清扬，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看清过他。
今日，这个男人的卑劣，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不，不仅仅是卑劣，而是、卑鄙无耻！
贺芷雅轻蔑一笑：“有胆你就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急了我，我还去大理寺告你！这一次，就告你蓄意损毁别人的财物！”
沈清扬的脸色倏然一变，若真放任她如此做，他的官还做不做了？
原本她这一次闹和离，就让他够丢脸的了。
这一刻，沈清扬静静地看着贺芷雅，突然，他的脸色变得温和了些许，走到贺芷雅身边，轻声道：“雅雅，之前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