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相思引,多叹不成音。黄鹤西北去,衔我千里心。深堤下生草,高城上入云。春人心生思,思心常为君。
仲夏时节的扬州护城河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船不下百只,有巡游赏景的、有载着鲜花售卖的、有运货拉货的、有衙门里巡视的、还有靠捕鱼为生的渔船,它们像一枚枚棋子,点缀在古老的运河上。
在众多船只中,有一只船,格外显眼而招摇,显眼,是因为它像一栋小楼般矗立在河中央,硕大的旗子高高挂起,随风在空中不停地摆动,隔老远就能看到,招摇,是船只夸张的装饰,船身上雕刻着无数只巨蟒,甲板上,站着数十名身穿青衣手拿利剑的男子,他们表情严肃地盯着过往的船只,如此高调,让老百姓不得不揣测船的主人究竟是何身份。
船上,赵衍一觉醒来,慵懒的伸个腰,贴身近侍赶忙捧上热茶,给主子润润嗓子。
喝完茶休息了一会,赵衍瘫坐在躺椅上,眼神迷离地望向河面。
“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快酉时三刻了,您今天这一觉,睡了足足两个时辰呢”
“江南的风吹的就是舒服,怨不得那些文豪总爱吟诗称赞,此生不来江南,枉在世上活一世,本王再在这待下去,都要乐不思蜀了”
“您喜欢,咱就在这多住些日子”
“这几天汴梁有什么消息?”
“您睡觉的功夫,汴梁城又来了一封急信,是王妃写的”
“放那吧,这女人,本王就是出来散散心,隔三差五写封信来,内容无非是问本王何时回京,本王现在看到她写的信就烦!”
“王妃也是担忧您的身体和安全,希望您早日回汴梁”
“本王散心能有什么危险?她就是怕本王在江南看上哪个女子带回王府,与她争宠罢了,早知她如此善妒,当年父皇指婚时本王就不该要她!”
“王爷您息怒,一日夫妻百日恩,王妃是先皇为您精挑细选选出来的,当年无论才貌家世还是品行性情,都是所有姑娘中最好的,与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说这两年王妃脾气稍微大了一点,那也是为王爷您着想不是,您看在两位小主子的份上,消消气,切勿动怒”
“要说她嫁进赵家最大的贡献,就是为本王生了两个男丁,看在两个儿子的面上,本王不跟她计较”
“咱们这次出来快两个月了,两位小主子指定想您呢”
“嗯,如此说来,本王这回出来的日子是蛮久的,都要两个月了?”
“回王爷,再有四天,就满两月了”
“在江南的日子过得真快啊,本王还没察觉到,就过去这么久了,好吧,告诉护卫长,启程回京!”
“是,王爷!”
生性爱自由的赵衍即便成亲做了父亲后,也依然改不掉游山玩水四处游荡的毛病,而每回他离京回京,阵仗都不小,非得让全汴梁城的百姓看到他才罢休,为此,赵署没少召见弟弟,婉言相劝,让他行事低调些,可赵衍对哥哥的劝告并未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
回到汴梁城那天,赵衍如往常一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领着一大帮护卫、随从开进了城内,赚足了众人的眼球,满意地回到王府,提前得到消息的王妃韦氏,早早领着两个儿子和王府家丁等在大门口。
“爹爹!”
“爹爹!你回来了!”
看到两月未见的父亲,两个儿子很是兴奋,冲上去一手一个把他们抱进了家门,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个祥和的午饭。
吃完饭没多久,管家来报,礼部尚书甄以修在外求见王爷,韦氏一听,脸色拉了下来,这个礼部尚书没事就爱献媚,他来找王爷准没好事。
相对妻子的反感,赵衍倒和甄以修趣味相投、很是投缘,立即让管家带甄大人去后花园见面。
花园凉亭内,赵衍悠闲地看着池中小鱼,甄以修大步走过去,用夸张地动作给赵衍行礼,之后开始问起王爷此行是否顺利,在江南可遇到什么趣事,赵衍和盘托出,大肆夸赞着江南的美景和美人,称赞过后,赵衍露出遗憾的模样,叹了口气。
“王爷为何叹气?”
“唉,江南女子美归美,但大多是庸脂俗粉,和汴梁城内的姑娘没什么区别,一个称本王心的都没有”
“王爷不必懊恼,下官此次前来正是要告诉王爷一件喜事,保证您听了心情立马好起来!”
“哦?是何喜事,说来本王听听”
“就在您去江南的这段日子,玉琉坊来了名新歌姬,此女声音如林中雀,宛转悠扬,身段楚腰卫鬓、绰约多姿,眼神清冷又带着娇媚,仅仅一个多月,就迷倒了汴梁城无数公子哥,每天争着抢着往玉琉坊送银子,都快把玉琉坊的大门挤破了!”
“新歌姬?听你这么一说,本王现在就想去亲眼会会这女子”
“此女白天不在玉琉坊,老板娘说她白天会在其他地方练习琴艺舞艺,只有晚上才会在坊内露面,每次都不到两个时辰就走了,有很多客人去的晚,连面都见不上”
“此女长得如何?”
“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她有言在先,只有与她心意相通的男子,才能见到她的真面目”
“有意思,此女叫什么名字?”
“琴乐!”
“好,本王今晚就去玉琉坊,亲眼见见这个歌姬琴乐!”
“下官就知道您会去的,所以在来的路上,下官先命人去了玉琉坊,定下了最大的包间,就等王爷您前去呢”
“知本王者,你也!”赵衍拍着甄以修的肩膀,肆意地大笑着,不远处的池塘边,韦氏望着夫君得意地笑,就猜到他今晚又得跑出去疯,而他要去的地方,准得是妓院歌坊这些烟花之地,刚回王府还没几个时辰就待不住要走,这个家就让他这么不想留下来吗,外面的女人就那么好?
不想再看到丈夫坏笑的脸,韦氏扭头难过地回到房中,纵使是身份尊贵的宁王妃,私底下,也是一个得不到丈夫疼爱的可怜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