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是宵夜档口最热闹的时候。
秦方仪在家里呆到两点,然后趁着父母睡熟的时候,戴着口罩拿上手机和钥匙,出了门。
楼下那家生意火爆的牛肉粉店已经过了最火爆的时间,店门口大排长龙的队伍也早已不在,只剩下打着赤膊的店主在收拾桌上客人留下的碗筷,看样子是准备收摊了。
现在正是入冬的时候,街上经常能看到不少带着口罩的行人,所以带着口罩的秦方仪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店家的注意,只以为是路过看看,正考虑要不要买份热汤面的路人。
“徐良丰,你为什么在这里?”秦方仪在店门口站了三四分钟,忍不住自揭身份。
正在收拾东西的店家听见秦方仪的声音,干活的手顿了顿,然后又低着头边收拾东西边说,“你之前不是说我是大少爷,只会开那种高档的餐厅吗?所以我就准备挑战一下自己,然后就开了一家牛肉汤面店。你别看我现在店门口冷清,要是你早一个多小时过来,估计这个队伍能排出去二三十个人……”
“我是在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秦方仪并不想听徐良丰这些借口,她只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还在这里?不是已经说清楚,断干净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天气冷,你要不先进来喝完热汤。我跟你说,我这牛肉面可好吃了,你之前不是老缠着我,想让我再给你做一次牛肉面吗?虽然现在的这个差了一点,但是还是勉强可以……”
“徐良丰,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方仪不想跟徐良丰废话,哪怕翻滚的高汤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可此刻的吃货却一点喝汤的念头都没有。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徐良丰抓着秦方仪的手,“你说我是大少爷,说我不知道烟火是什么模样,我就听你的话开了一家接地气的牛肉面店。”
“牛肉面的味道不错,每天总有人排着队买,可是你总也不来。所以每天我收摊的时候,总是盯着那些牛肉面,希望能有一份是送到你的手里。”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改,我会去做我妈的工作,我们结婚好不好?”
“不好。”秦方仪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自己的手从徐良丰的手里扯出来。
“我等了你八个月,从夏天等到冬天,你现在才跑过来跟我说,想跟我在一起,会去做你妈的工作,那你中间的八个月去干什么了?”秦方仪拼命压抑自己心里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跌份儿。她今年已经三十一了,过完年就三十二了,早就不是什么看见香车珠宝就能被随便骗走的小丫头片子,也不想跟徐良丰玩什么缠缠绵绵破镜重圆的把戏。
秦方仪跟徐良丰开始的时候,就跟他说清楚了,我可以不跟你谈婚论嫁,但是如果你只是想玩玩,不想好好谈一段感情,那我们就到此为止。
徐良丰答应了,也一直遵守着这份承诺。
只是秦方仪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跟徐良丰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至少是徐良丰母亲单方面的谈婚论嫁。
“徐良丰,做人能不能讲点良心?我给了你时间,等了你八个月,最后连分手都是我说的。面子里子你都有了,你现在跟我说,我们重新来过?我是你养的狗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让我跟你在一起,可以。”秦方仪躲开徐良丰伸过来的手,别开头,不去看他眼里亮起的光芒,“你妈妈的事情你处理好了吗?”
徐良丰眼底的光忽然暗了下去。
秦方仪往后退了一步,“徐良丰,我不想跟你玩这种爱情游戏。如果你没办法处理好你妈跟我之间的矛盾,那我们就到此为止。”
秦方仪可不是什么想攀高枝的金丝雀,她是一只安分守己的家雀。爱情可以不分阶级、不分身份、不分性别,但结婚不可以。
秦方仪承认,她起过想跟徐良丰结婚,一起过日子的念头。
可那个念头就像一根剪过头的蜡烛灯芯,就那么一点点的棉线,托着一点点的火光。即使没有风,也许它自己烧着烧着也会熄灭。
秦方仪小心地护着这根灯芯,守护了八个月,最后自己把这个火光给吹灭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跑到这座小城来找我,甚至还不惜在我家楼下开了一间牛肉面店。哪怕你把我妈哄得满面红光,天天在家里念叨自己怎么没有再多一个女儿可以介绍给你,但是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跟你之间会分开,不是因为感情淡了,是因为你妈。”
秦方仪对着别人温柔,但对自己却很残忍。不能做的事情一律不做,不能碰的禁忌绝对不碰,徐良丰是她这辈子唯一踩过界的,那她秦方仪现在就把这条界线再画上去。
“你哪怕把我哄好了,回去继续跟你在一起了,那以后呢?”
“等你妈再过来跟我说,我配不上你们高门大户的徐家,然后你再继续哄着我,继续粉饰太平?等到哪一天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这种无休止的战争消磨殆尽了,你再跟我分开?”
“徐良丰,有些事情你可以糊弄我,但有些事情不可以。”
秦方仪看着脸色一点一点变得灰白,眼底的亮光也已经消逝的徐良丰,心里突然十分痛快。
就这么听不得这种话吗?
当初我可是坐在你家的餐厅里,硬生生听你妈说了半个小时的门第之差,麻雀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话呢?
你如今听的这些,又算得了我当初受的多少侮辱呢?
“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她已经答应了,所以我才来找你的。”徐良丰小心地端详秦方仪铁青的脸色,想拉着她进店坐一坐。现在正是寒冬,哪怕秦方仪穿着一件厚重的棉衣,可徐良丰还是担心她吹到外头的冷风会头疼。
“你妈答应了?”秦方仪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嘲讽地看着徐良丰。她觉得徐良丰真的就是一个大少爷,至少跟他妈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段数。
“如果你妈答应了,你觉得为什么我会三更半夜站在这里跟你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