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叫都尉府的这群人如何甘心？
商路又岂会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与东厂对上，若不避其锋芒，那只能等着被东厂一点一点蚕食。
“此事莫要再提，都累了，早些回去吧。”商路淡声道。
次日，养心殿内。
文康帝宗政缙斜靠在软塌上，那张苍老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白。
他一张嘴，剧烈的咳嗽自嘴里发出。听那动静，似乎要将自己的肺咳出来。
一旁的慕容煜连忙递上一盏清茶，宗政缙却摆摆手表示不用。
“陛下要保重身体啊。”慕容煜轻声提醒道。
宗政缙平息了咳嗽，朝早已候在一旁的商路照了照手，让他上前。
待商路上前后，宗政缙便道：“听闻昨夜你的都尉府与东厂发生了冲突？”
商路一听这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刚要开口，便听慕容煜道：“陛下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奴婢这个东厂提督怎就不知与商统领发生了冲突？”
“不是？”宗政缙看向慕容煜。
慕容煜道：“启禀陛下，奴婢昨夜也确实与商统领撞到了一处，不过都是为了公事……”
慕容煜将昨夜的事掐头去尾的和宗政缙说了说。
宗政缙听后点点头似是而非的道了句：“你二人都是朕的社稷之臣，有什么事好说好商量，莫要起无谓的冲突。”
宗政缙说着便闭上了眼睛，脸上是难掩的疲惫之色，他继续道：“今日叫商卿入宫，只是为了问问昨夜之事。既然无事，商卿便退下吧。”
商路听后也不多说，径直道了句：“臣告退！”便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慕容煜眸光微动，对闭目养神的宗政缙道：“奴婢去送送商统领。”
“去吧。”宗政缙摆了摆手。
慕容煜快步走出养心殿，朝商路道了句：“商统领留步。”
商路原本就皱着的眉头，因慕容煜这话皱得更紧了。他不仅没有留步，甚至还加快了步伐。
慕容煜见状一个箭步追上了商路：“昨夜咱家在那具尸体上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商统领可有兴趣？”
商路这才停下脚步，转身面无表情地问慕容煜：“都督到底想做甚？”
对于商路来说，慕容煜这人是无利不起早，所作所为都是有目的性的。
他可不信，先前在养心殿中此人为自己说话，是因好心，而不是另有所谋。
慕容煜勾了勾唇慢条斯理道：“商统领这般不近人情作甚？咱家特意追出来，只不过是想卖一个人情给商统领罢了。”
慕容煜的声音偏柔，却不显女气。说话总是慢条斯理，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单看慕容煜这人，很难让人想到这么一个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竟是宫中内侍。
举止得体得好似一个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一般。
奴颜婢膝这个词，似乎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
这样的气度放在旁人身上，倒是没什么，可出现在一个宫中内侍身上，便显得有些可怕了。
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就这么一个内侍踏着血海尸山一步一步成为权臣。让一个一国之君，对他百般顺从，甚至还将朝政交到了他的手里。
“都督的人情，卑职怕是买不起。”商路沉声道。
“这一点还请商统领放心。”慕容煜满面微笑道：“咱家从不卖旁人买不起的人情。”
商路嗤笑了一声，似在嘲讽。
慕容煜并未将商路的嗤笑放在心上，他意味深长道：“再一个，在商统领得知那有趣的东西是甚时，这个人情，就算不想买也得买。”
“那卑职倒是要听听，是怎样一个有趣的事。”商路面无表情道。
慕容煜道：“只是一封信罢了，那信上的内容甚是精彩。好像是说，大将军商钧与晋军元帅岳长飞有书信来往。”
说到这里，慕容煜便不再往下说了。
商路是个聪明人，定然能明白他是何意。
这大将军商钧，正是商路的父亲。
商路听了慕容煜的话后，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他一脸平静地问：“你待如何？”
慕容煜满面微笑道：“不是说了，想卖商统领一个人情。”
商路静等慕容煜的下文。
“此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今夜亥末，咱家在东厂罗狱恭候商统领大驾。”慕容煜说完，便转身朝养心殿走去。
商路冷冷地看着慕容煜，直至慕容煜进了养心殿。
亥末，商路准时来到东厂罗狱。
慕容煜正坐在那里喝茶，见商路来了便放下茶盏看着商路笑着道了句：“商统领来的倒是准时，咱家还以为要等上一等。”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商路面无表情道。
“不急。”慕容煜让慕容洲将那封信递给商路：“商统领先看看这封信。”
待商路接过信后，他又道：“商统领也别站着看了，坐下吧。小洲。”他吩咐慕容洲道：“给商统领倒茶。”
商路道了句：“都督的茶，卑职不敢喝。”便低头看信。
慕容煜瞧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似觉无趣。
这封信上的内容正如白日里慕容煜所说的那般，写着商钧和晋军元帅岳长飞书信往来之事。
就这么简单的一封信，可大可小。
往小里说，就是双方主帅互相敬重对方，是以才会有书信往来。
往大里说，那就是当朝大将军私通敌国主帅，其心可诛。
至于这封信的真假……谁在乎？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在乎这封信的真假。
慕容煜见商路脸色微变，便慢条斯理道：“照理说，这封书信咱家应该在第一时间拿给陛下看的，可咱家并没有。”
“这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大将军忠心为国，如此一封语焉不详的信，是冲着毁了大将军去的啊。咱家又岂能忍心让人如此毁了大将军。”
商路将那封信往慕容煜面前一扔，直接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的眼睛淡声问：“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慕容煜挑了挑眉笑眯眯道：“咱家最爱和商统领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了。”他顿了顿轻飘飘地继续道：“白日里就与商统领说来，只是想卖商统领一个人情罢了。至于这个人情商统领何时还，那就得看咱家何时求商统领办事了。”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商路亦是慢条斯理道：“卑职不爱欠人人情。”
“是吗？”慕容煜歪了歪头，满是不在意道：“可惜了，这个人情商统领不想欠也得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