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沈月遥一直视高句丽为心腹大患！
若非多种缘故使然，他并不赞成，现在攻打高句丽。
程光又挑了挑干柴，沉声道：“你不能上战场！”
若说李靖爱护沈月遥，大部分是因为沈月遥的能力。
而程光，则完全是因为感情。
这一年来，秦家和程家，已经不是通家之好那么简单了。
毫不夸张的说，两家再加上柴家，已经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
哪怕到了再艰难的处境，都会守望相助。
程光宁愿输了这场战争，被陛下和秦招远责罚，也不愿意沈月遥出现任何意外。
沈月遥再次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上战场，只不过，有些事情，必须由我来亲自指挥，否则，这场战争的风险，将会大上无数倍！”
“怎么讲？”
程光有些愕然。
他怎么也没想到，高句丽在沈月遥心中的分量，竟然这么重？！
“张亮走水路，经罗津港登陆，一路直袭高句丽腹地，说白了，他的作用，只是让高句丽分分心罢了，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咱们这六万人！”
程光点了点头。
他手下的人，绝对不是张亮那四万人能比的。
沈月遥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子。
程光是打仗的行家，自然能看明白。
“第一个拦路虎，便是边境的建安城！”
程光道：“三省和兵部早有谋划，攻下建安城，不过半旬之间的事情罢了！”
“那三省和兵部，可曾研判过，建安城下，会死多少人？”
程光略带几分迟疑的说道：“大约...四五千人吧。”
“不，至少也死上万人！”
程光豁然起身，“不可能！建安城守城之人，不过三千余！”
沈月遥用树枝，在代表建安城的圈子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早在咱们出兵之前，荣留王高建武，就已经派遣高句丽大对卢，乙支文德，前去建安城守备，等咱们到的时候，恐怕建安城内的守备军，将多达两万人！乙支文德是谁，想必程伯伯清楚得很...”
程光的脸色很难看。
乙支文德的名字，对于他们这些从前朝乱战之中活下来的老帅，算是如雷贯耳！
杨瑞三征高句丽，几乎都能算是败在了乙支文德的手中！
作为高句丽的前任宰相，乙支文德的军事才能，并不弱于程光他们这些老帅。
守城和攻城，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同样，三千人和两万人，也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沈月遥说会在建安城下死上万人，或许还是给足了程光颜面之后，得到的答案。
程光脸上的肉，抖个不停，半晌才说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乙支文德增援建安城的事情，估计在高句丽朝中内部，都是绝密。
沈月遥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就是，我执意要前往辽东的原因...”
沈月遥不能接受高句丽之战的失败！
往小了说，高句丽之战的功劳，是他进入长安之前，增加资本的最后一次机会。
同样也是让毛骧、金日磾等人，崭露头角的良策。
往大了说，沈月遥早就已经将自己视为一个寅人。
国朝之战，匹夫有责！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大寅之所以能够成为万国之国，绝不能靠广施恩惠。
而是要让异族，感到恐惧！
逼着他们不得不跪在大寅人的脚下！
逼着他们，不得不忘记仇恨，臣服在大寅的国威之下！
在沈月遥的计划之中，最迟明年春节，大寅祭天的时候，荣留王高建武，必须和颉利一块跳舞，恭贺大寅万年！
所以，这一战，她不能松懈半分。
也只有她亲自跑一样，这一年以来，在高句丽埋下的棋子，才能派上用场。
程光并没有问具体的原因。
他直勾勾的盯着，地上其他的几个圈子。
“这些是...”
沈月遥将刚刚放下的树枝，又拿了起来，指着第二个圈子，“这里，是攻下建安城后，要面对的第二座雄关，盖牟城！”
......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
沈月遥将自己所知道的高句丽，以及高郯传回来的情报，一五一十的讲给程光听。
以至于天亮的时候，大军开拔，程光骑在马上，整个人困得直咣当，很多次都差点掉下来。
沈月遥说的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强迫自己全都记下来。
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够用，若是灵光几分，谁还会去当武将？
按照程光的话说，他早就去考个功名了，不然的话，怎么会一年一年的在战场之上苦熬？
沈月遥听程处默说了程光的样子，担心他真掉下来，便让程处默去请他，来马车里休息。
程光却不愿意，执拗的骑在马上，一遍又一遍的掐自己大腿。
这一走，又是七八天！
张亮要转到去莱州，分别之际，沈月遥和他进行了一场密谈。
不光是程光没有参加，就连岁儿等人，都被赶了出去。
只有许褚担心沈月遥的安全，始终跟着沈月遥。
没有人知道这场密谈的内容，也没有人问。
只不过，张亮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有些神神叨叨的，满脑门子都是汗。
他的怀里好像揣着什么东西，明明大营里安全无比，他偏偏始终捂着，不想被别人看见。
一直到分开的时候，他似乎都没有缓过神来。
看着他带着四万人马离开，程光砸吧砸吧嘴，对一旁的副将张诚，道：“你猜，他们说了什么？”
张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要说在整个军中，对沈月遥最敬畏的，并不是李愔和理李祐两个小的。
而是张诚！
作为在突厥之战中，帮助毛骧和伯安生擒了颉利的人，他是最早知道，生擒颉利的计划，是出自沈月遥之手！
从那一刻起，他就对沈月遥敬为天人。
“大帅，末将觉得，咱们还是不要乱猜的好，总之，王妃不会害大寅就是了...”
程光横了他一眼，道：“老子用你提醒这个？”
说完，气哼哼的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没事打什么哑谜？让人家心里痒痒的...”
听见他这番话，张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几乎要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