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程光和张诚，算是彻底明白了。
闹了半天，沈月遥这是心疼花出去的那点银子...
想一想，倒是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就像汴京城中的泼皮打架。
一方人数上百，不惜找关系托门路，冒着死罪的风险，从兵部偷来几架八牛弩，生怕被人打败。
可到了地方才发现，对面就只有俩流鼻涕的小娃娃，只是嘴皮子好使罢了...
三十万贯，可不是小数目！
放在前两年，都赶得上汴京城一年的赋税了。
也就是秦家有钱，否则的话，这三十万贯打水漂，足以伤筋动骨了。
程光和张诚商量了半天。
最后，程光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惭愧，不好意思跟沈月遥开口，就把张诚推了出来。
张诚一会儿挠挠头，一会抓抓耳朵，犹豫了老半天，才怯怯的说道：“您看...高句丽的南部傉萨高惠真如何？”
高惠真也是王族出身，地位和曾经在高句丽东部的渊盖苏文差不多。
这厮倒也算是个名将，不过和乙支文德比起来，就差得太远了。
沈月遥诧异的看了看两人。
他们还真会挑...
高句丽的名将也不少，偏偏就把高惠真这个二五仔挑了出来。
原书中，这个家伙是高句丽第一个投降的将领。
不仅如此，他还兢兢业业的给寅皇出谋划策，可以说，是导致高句丽的灭国的主要元凶之一。
见沈月遥不说话，张诚以为他不乐意呢，赶紧道：“高惠真不行的话，那就再换换...”
“就高惠真了！”
说完，沈月遥转头就走。
张诚把沈月遥送出大营，回到帅帐之后，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帅，末将觉得，咱们可以让...让将士们先休息一段时间了...”
程光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为了对付乙支文德，他算是殚精竭虑，每天都亲自带着将士们操练，一刻都不敢停息。
可现在，建安城守将换成了高惠真，就没那个必要了...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双大手，使劲搓了搓脸。
“我去和陛下商量下，休息一阵吧...”
...
同一时节，汴京要比辽东暖和得多。
柴令武穿着件短褂，下边是条单裤，脚上等着双短靴，正在院子里打拳。
呼呼——
年底就十五岁的少年郎，身子骨已经相当结实了。
跟着许褚习武一年，他的身手和程处默不相上下，放在军中，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汉。
平日里表现得惫懒了一些，可私下里，他下的苦功，一点都不比别人少！自打沈月遥走了时候，他就很少去天香阁当二掌柜了。
一般情况下，没人敢在天香阁闹事，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之所以来秦家看家，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习惯了住在秦家，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想回柴家！
原因有两个。
其一，大寅男子，十五岁就可以成亲了。
他自小就与巴陵公主结亲，之所以到现在还托着没办婚事，多亏了沈月遥在柴权面前说情。
可如今，沈月遥走了，他没了靠山，只好躲着自家老爹。
而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他的大哥！
柴哲威！
皇家的立储问题，向来颇受争议。
国公家里，立嗣之事，同样不容小觑。
那个大了柴令武三岁的大哥，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套拳法练完，柴令武就这么坐在腊梅树底下愣神。
天色渐晚，门房老吴插上大门，走回来一看，急忙跑进屋子里，拿了一件皮大氅，披在柴令武身上。
“我的柴少爷呀，您也不怕着凉？”
柴令武拽了拽皮大氅，又摆了摆手，示意老吴坐下，和他说说话。
“老吴，你家几个孩子？”
老吴一愣，但还是回答道：“小的家里有三个孩子，大的如今已经十岁了，剩下两个是双胞胎，今年六岁！”
提起孩子，老吴的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几分笑容。
他在秦家是老资格，当初沈月遥来泾阳的时候，就已经是秦家的门房了。
这一干，就是好多年！
就算不是土生土长的秦家庄子人，也早就被庄子里的乡亲们接纳了。
“小的还在想，等大娃子到了十二岁，就去找王妃求个恩典，能进书院是最好不过的了，实在不行，就去找狄大人，在咱们县的官学读上几年，日后再考书院也不迟！”
他这个门房的含金量可不低，平常跟泾阳县的地方官们，都称兄道弟的。
就算狄权逊了来了，也要拱手叫一声吴老弟。
柴令武点了点头，问道：“若是你家大娃子，争着抢着要家产，不肯分给其他两个孩子，你该怎么办？”
老吴笑呵呵的说道：“柴少爷说笑了，小的才有多少家产？咱们庄子里，随便找点活计干，就能赚不少银子，小的家里，几个娃子都争气，看不上小的这点银子！”
听他这么说，柴令武心中如同有一根刺一样，扎得他生疼。
柴家算不上富可敌国，却也是一等一的豪门。
这也不算什么。
唯独就是那个国公的爵位...
“大哥...你若是没有表现出对我的敌意，就算把爵位送给你，又能如何？”
柴令武喃喃的说道。
“您说什么？”
老吴没听清他的话。
柴令武勉强一笑，“没事，你该忙忙吧！”
说完，他站起来，往自己的房间溜达。
这一夜，他翻来复去的睡不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不知不觉的闭上眼睛。
...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家老子竟然就坐在床头！
柴令武揉了揉眼睛，诧异道：“爹？”
有柴令武这层关系，柴权在秦家并不见外，几乎和程光都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却是头一次来柴令武在柳家的房间。
看着厚厚的一摞账本，以及各种书籍，柴绍笑吟吟的说道：“当初为父将你送来秦家，实在是此生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柴令武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匆匆跑到外边洗了脸净了口，这才端着一杯刚刚泡好的茶，跑了回来。
“爹，喝茶...”
柴权端着盖碗，半天都没有喝，定定的看着柴令武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