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沙漠之中，无尽深渊深处，即便是有月色照进，依旧是一片漆黑。
深渊之底，豁然色彩数遍，直到满目皆成一片红芒才有声音传来。
那不是人声，也不是妖怪的声音，而是数以万计的鬼怪在吸气吞咽口水的声音。
某一洞窟之内，血水不断翻腾。
而在那血池中间则幻化出一个长相极其妖异的男子，正饶有兴致不辨喜怒的看着下方的两团鬼火。
男子俊眉星目，脸若剑刻，一开口却是如同钢铁刮擦的声音刺耳。
“有意思，让你们两个在人间几十年就是拿一本剑谱而已，没想到剑谱没有拿到，倒是自己把自己打回了原形！”
男子身前三丈的两团幽绿色的火焰在不断跳跃，正是施展秘法献祭自身修为的魑魅二鬼。
男子摄来魑鬼，脸带戏谑道：
“三十年了，你们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知道我鬼族为了寻那真正的天神剑法多少年了？你们竟然还是没完成！”
“你们知道吗？知道吗？只有那神族的剑法才能驱使万魂剑划破天地壁碍，才能助本君找到冥河啊！”
男子越笑越是残酷，在两团已经不能说话的鬼火面前像是真正的恶魔。
“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们呢？发你们做苦力？不不不，灭掉你们的家族？不不不，就不用麻烦了，本君讨厌麻烦，还是直接吃了你们吧。”
男子话音刚落，头颅已经变成了一条长有利齿的蚯蚓，就要吞下魑魅二鬼。
忽然之间蚯蚓感应到了什么，他静止不动，却没能忍住浑身颤抖不休。
继而血池上方有几道同样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虫子，听见了吗？那是冥河波涛汹涌的声音。”
“虫子，你的听力最好，快点分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引起了冥河躁动？”
“哈哈哈，骸阴老鬼，这次咱们鬼族总算是找到冥河了，就看止虚门这下还能怎么隐藏！”
已经变成了蚯蚓头的男子听见了，那是从地下传来的声音，那是汹涌如同汪洋一般汇聚世间所有灵魂的安息之所。
那是冥河怒浪滔天的声音。
“不过怎么有小孩在背书?”
“呵呵呵，竟然是才死去没多久的书生，可真是便宜他了，一死就被冥河拉回老家，要不然这般吵闹定要将他炼为尸魄才行！”
几道声音开着玩笑，皆是欣喜若狂，霎时间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充斥着深渊世界。
可是鬼笑声、沸腾声却突然戛然而止。
紧接着响彻深渊的怒吼声起。么么么么么么么木女
“怎么会！冥河怎么消失了？不对不对！冥河现世就是天崩地陷之时，怎么可能会消失！”
千里沙漠忽然狂沙四起，那是群鬼的怒号所致。
.......
已经过去数日，可是这归宁城外的坟山之上，依旧有一灰袍少年，端坐祭台一字一句诵读道经。
竹纸已经烧完了，蔡举和蒋松秦则一直看着段续，没去打扰。
段续的道一灯一直散发光芒，指引着那些游魂去往幽冥。
正已收功时，忽然间段续站起身来，看向极远之地，他听见了有浪花翻涌的声音，可是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蒋松秦问道。
蒋松秦生怕段续搞出来的大动静引起了什么意外，冥冥中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觉自己等人做的事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禁忌，可是前几日任凭他将龟壳都有敲碎了都没能卜算出什么好卦。
要不是蒋松秦现在感觉四周已经变得极其安静，已经没有之前万鬼来朝那种紧迫感时，他就真打算拉着段续跑路了，毕竟身为玄天弟子，最恐惧的就是把握不到命运流转的方向。
段续摆摆手，“没什么。”
只是蒋松秦却听见段续在低声呢喃：“好像是听见了黄泉的声音。”
......
三人在城里耽搁几天，总算是处理了那未远去的邪神，还帮助那些鬼魂往生幽冥。
可是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段续和蒋松秦却是没有什么心情笑出来，两人之间气氛沉重，就让一直大咧咧的蔡举也觉得十分不适。
三人行走在回转藏剑村的路上，一时无人打破沉寂。
直到到了赵家故居时，才发现之前昏睡过去的小女孩现在正好醒了过来。
“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蔡举看着小女孩依旧是苍白的脸，免不了有点担心。
老妪倒是现在心宽得紧，笑道：“倒是多亏了段公子的灵丹，小主人现在只是有点精神不济，其他的也没什么病症复发。”
老妪说完，还对小女孩指着段续几人道：
“囡囡，你看多亏了几位大侠赶走了那些坏东西，以后没什么东西来咱们家杀人放火了。”
小女孩先是一阵愕然，随即又是喜极而泣。
“谢谢几位大仙，赵楠谢谢了。”
老妪轻轻扶起小女孩，温柔拍打她的后背：“已经没事了，囡囡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
赵胜全现在也是一改先前的愤懑，现在脸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卸下重担后整个人也像是年轻了十岁一样，他朝着几人拱手道。
“蒋公子，段公子，还有蔡大侠！几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藏剑村里品尝一下农家菜吧，以尽地主之谊，聊表一番感恩之心可好？”
杀猪狂刀蔡举早就饿了，立即点头：“洒家早就饿了，正好！”
而蒋松秦和段续则是依然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都可，听从主人家的就好。”
老妪安抚好赵楠后，就笑逐颜开，抹着眼泪、踩着小碎布就要去后厨烧菜。
而蔡举自知段续和蒋松秦两人还有私话要讲，索性就和赵胜全一起谈天说地去了。
“跟我来。”
蒋松秦对段续交代一句，然后一个闪身就翻身上了土楼房顶，段续也随之跟随。
蒋松秦坐在屋檐上，摇晃着腿看着弯月，一时间都不知怎么开口。
还是蒋松秦最后轻声喊道：“段续......其实之前你已经发现了吧？”
段续依靠在栏杆上，“嗯？你是说我发现你对这个世界还有真神存世这一说，感到匪夷所思吗？”
蒋松秦点点头，“其实你那天反应比我想象得更加敏锐，竟然就靠着我一句话的语气不对就发现了问题。”
他转头看向段续，表情充满严肃道：“可是你知道为何我那天忽然失态吗？”
“因为那剑法是真神赐予的缘故？难不成你也想要那剑法？”
蒋松秦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不过就是神族赐下的剑法吗？谁稀罕呢，我玄天宗各种功法都能通神，你看我在乎吗？”
“可是功法能通神有什么用吗？人又不能！”
蒋松秦严肃说道：“其实这个世界最严重的问题，从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为祸人间，也不是什么天地倾覆国祚今改。”他的眼睛死死盯住段续，一字一顿道：“真正的问题是这个世界已经有万年时间没有人能飞升成神了，简单点说就是任凭这个世界的高手们蹉跎多少岁月打磨灵机或是寻找何种天材地宝补益自身，他们都不能够再九重天上究竟完转第九阶踏上神台，成为真正的天神！”
段续心中大震，这还是他第一次从一个修士口中知道这等秘辛。
“无法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