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演唱会在观众人数严重不足的情况下,竟然奇迹般地顺利结束了。不仅高笠费心费神制作的周边销售一空,连杜音叫他预留给乐队成员的份都没剩下,回家后的粉丝们也纷纷发了动态,对今晚的演出表示称赞,并愤愤不平地称要和那群集体给专辑写差评的“水军”来次大声讨。
“这样局势就挽回了一点吧。”高笠举起手机,像拜救世主一样弯下腰去,“——谢谢你们!你们就是我的神!”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搞不好是该去拜拜菩萨了。
“喂,你干嘛呢,这儿是学校啊。”茅一生注意到了来来往往的路人的眼神,赶紧把他拉起来。
高笠抱怨道:“无论如何我都想在考试之前把乐队的危机解决掉啊。头发都掉了一堆了。”
“我看你发量根本不是问题嘛。难道是种族优势?不说这个了,泡菜学长,你待会儿还有别的课吗?晚饭前后车站的人流量最大,搞路演应该正合适。”
他还惦记着前一晚西蒙随口一说的话。
不过确实,现在他们也帮不上别的忙了,运作事宜都交给公司,乐队的本质工作果然还是唱歌——只有唱歌而已。
高笠嘟囔了句:“也是。小音呢?”
“好像今天有别的事去学校外面了,待会儿跟我们汇合。”茅一生说到一半,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有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个……不好意思,你们是残翼乌鸦的成员吗?”两个长发女生似乎认出了两人,蹑手蹑脚地上来搭话了,“啊!真的是!”
“是架子鼓和键盘!”
“居然就在我们学校啊!怎么我一直都不知道?”
“哦……”
其实,过去高笠幻想了无数次一夜成名之后走在街头被人认出是“明星”的场景,连做梦都想,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天实际到来的时候,那种爽到炸裂的快感一点儿也不见踪影,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哎呀,真是羞耻……”高笠转身捂着脸一路跑上楼梯,扔下一句,“猫咪,你来挡住她们。”
茅一生怒了。
“喂,别逃跑啊!死泡菜!我也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吧!”
“轮得到你这个逃跑的人来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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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格外和煦。已是深秋,站在大楼中部的花园里,往外望去,就能看到大片大片被染红的枫叶、沿着主干道一直延伸到最远处的小山丘。永和市的秋天是四季中最美的季节。但她现在并没有留下来欣赏风景的空闲,杜音快步走上台阶,来到楼上的办公室,轻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
门里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我。杜音。”她平静地说,“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附近三层楼都是流逝音乐租下的地盘,庄桩的办公室就在楼上同样的位置,只是部门略有不同。待她走进房间内部,停在办公桌前,坐在转椅上的男人挤出了一个虚伪到不行的假笑。
“呼……”他还伸了个懒腰,“没想到你会一个人跑来找我,庄桩呢?现在肯定忙得火急火燎的吧,没能亲眼看到他生气的样子,有些可惜了。”
“请立刻停止这些无意义的行为。”
杜音说。
他收起双臂,明知故问:“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上次在《荒诞都市》的选曲会,我打了您一个耳光,确实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她似乎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但想方设法玩阴招来损害公司签约乐队的前程,就是您的错误了。”
他嗤笑一声,“你也知道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当时怎么就不懂得谨言慎行呢?”
“我以为,如果只为了给我下马威,您多的是手段,不至于如此面面俱到。”
她故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目光紧紧灼烧在他的面部之上,如同压紧的弹簧,能瞬间爆发出力量。
漫长的空白过后,他才回答:“你说得没错。我的最终目标不是你,是庄桩。”
杜音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庄桩?”
“他力保你们签约,相当于是在拿自己的前途打赌,如果这次发碟失败了,他就会失去管理层的信任。我只是想排除掉一个竞争对手罢了。有什么不对么?”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您就不怕我将我们的对话全程录音?”
“进办公室的门上有金属扫描仪。你们带不进来。”
“……看来您的确做足了准备。”
“客气。”
“那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杜音猛地单手撑在办公桌上,誓不退让般地问,“要怎么做,您才肯放过庄先生?”
她的本意是想争取谈判的资格。
可惜……
“不需要你做什么。”他却巧妙地躲开了她的追击,让她的进攻完全变成了空拳,“我的目的已经达成,是时候收工了。至于你们……就等着来自公司的漫长冷藏期吧,不用道谢了,回见。”
他摆了摆手,立刻有秘书从隔壁的小房间里走出,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笑容可掬,但浑身是肌肉,一看就不是盏省油的灯。杜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那肌肉发达的女秘书强行拉到了门口,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等一等!”
“哦,看你对他这么上心,我不妨再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坐在里面的男人最后丢出一句,“当年他把你逼上绝路,也是因为同我竞争业绩、唯恐落后太多,失去他的大好前程而已。他就是这样一个只顾自己利益的人,早点看清楚庄桩的真面目吧,这样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他说完,她便被秘书“空投”丢出了办公室,一个仰面朝后摔去——
“小心。”
一双充满热度的手接住了她,杜音扭头一看,是西蒙,他用瞬间移动的能力抵达她身后,及时防止了后脑勺着地的惨剧。
“西蒙……多谢,我刚刚真是快吓出心脏病了……”
“你知道是他干的?”
“只是推测。”杜音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以前我在流矢的时候,他就总是找我麻烦。只是没想到他最终的目标还是庄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