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寻常的？”老钱斜睨着眼道。
“就比如，这里这些年，有没有出过什么可怕的事……”张大鱼斟酌着词汇。
迟守清就直接多了，“比如一年前那个跳楼的，还有昨天那两个不得好死的。”
“你们问这个干什么？”老钱却忽然暴躁了下，“不该问的事不要问，不该打听的也不要打听。难得糊涂知道吗？好多时候，无知比较快乐。”
“难得糊涂不是真糊涂，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像您老这样的。”迟守清站起来，轻轻按住老钱的肩膀，“我不相信您不知道，就比如，发生在这个馆里的……”
老钱果然想站起来，可迟守清已经先一步按住他。
迟守清和张大鱼本就年轻力壮的，虽然瘦了点，身量也不算完全长成，但老钱年老衰弱又喝了酒，挣了两下也没站起。
“我就知道你两个小子没安好心！”他骂了句。
可这一折腾，酒气上涌，倒冲得头脑都有些发热了。
“前两天宿舍有人梦游的事，您听说了吧？”张大鱼就凑近了些说，“实话说，不是梦游，是我们亲眼所见……”
见了什么，他不说了。
懂的都懂。
老钱就白了脸，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话。
倒是坐稳了不动了。
“您知道我师父是谁。”张大鱼继续说，“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能不查查？”
“不要查，不要查，惹了活人倒成了大麻烦。”老钱几乎呢喃着说。
话一出口，自己先吓一跳，根本就没过脑子。
心里话，直接就冲出口了。
“可是我们既然见了，就不能不管。”张大鱼说，“他们在下面不安稳，人间的日子也不能太平。”
“知情不报，算是帮凶哦。”迟守清毫不客气的在老钱的心头踩了一脚。
“不是只有作恶的人有恶。”还不够似的，又说，“我就不信，这里没出现过奇异的事情。当年您被调过来，恐怕……”
“你怎么知道！”话还没说完，老钱就惊讶道。
迟守清本来就是诈一下，没想到直接诈到点子上。
他其实就是推理性的猜测而已，毕竟把校工直接提到图书馆做管理人员，而且一直做到快退休，就很不合逻辑。
特别是，以老钱的背景来说也不可能托到这么大的人情。
“实话说，我也是道门中人，和张大鱼是师兄弟。我师父，乃是鬼谷门徒……”
懂行的人都知道，鬼谷门徒擅长观风望气，看事看风水。但若是论起驱邪捉妖，其实并不强大。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鬼谷仙师”听起来就特别厉害了。
于是老钱看向迟守清的目光都带了点尊敬，不过还在犹豫着，不肯多说。
张大鱼就耐下性子，“您就告诉我们吧，您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也没事，可见与您没有关系。而且，您也是胆大之人，何必吞吞吐吐的呢？若能好好解决，也是善事。行善积德，有时候可能不能直接看到好处，但福报却在后头。”
这话，真正动了老钱的心。
他年纪大了，快退休了。
一辈子省吃俭用的，好不容易要供完房子，给儿子成家立业，也该享享清福。
所以未来的福报，那种平安和顺遂，正是他所追求的。
张大鱼和迟守清其实对老钱的心态并不了解。
可是此番歪打正着，让他们以后对人性的理解，以及处理各种事情，都得到了经验。
算是经事，成长了。
“你们要答应，话出我口，入你们耳，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老钱嘱咐。
那些陈年往事埋在心里，如今被翻上来，不知是不是还推动了酒气，令他的头晕晕的，本是被动，却忽然想彻底吐露，让心里痛快痛快。
“我们绝不会对外人说是您告诉我们的。”张大鱼连忙保证。
不能保证不告诉师父和笙笙，毕竟他们不是外人。
这件事要解决，也必定是要摊开来的，当然无法保密。
所以不暴露老钱，是他们唯一而且能做到的。
老钱就点了点头，而后露出略惊恐的神色，“你们猜得很对，我之所以能被调过来，做这个又轻松，工资又多，还能受人尊敬的工作，是因为……这里闹鬼！”
张大鱼和迟守清对视一眼，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原来，在此地建成之后，自然分配了相关管理人员来。
可是没几天，那人就吓得坚决不干了。
而且还有很多在里面逗留很晚的人，也遇到了各式各样的怪事，再不敢来。
老钱平时就以胆大著称，那时一中才建不久，后面很多地方还是荒地，再加上有旧刑场的传闻，晚上负责巡逻的人都不敢去。
老钱才结婚，欠了为了彩礼借的债，为了多赚一份钱，就兼了个职。
没人去的地方他都敢去，工作很是认真。
那时荒地里还有不少野生的小动物乱窜，还有人声称近黄昏的时候见到一个没脑袋的人在那边走，走着走着就消失了踪影什么的。
可老钱简直是一不忌，百不忌。
后来图书馆落成，又频繁出状况，负责人从人事表格中看到了老钱的生日。
他填的是农历，正是端午节那天。
端午，是正阳日。
于是又特意问了时辰，找人算了算，发现他居然是正阳日正阳时出生的，阳气十足的旺。
于是就找他谈话，想调他到图书馆工作。
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再怎么不让说，好多流言也是传出来的。所以，老钱知道调他去是怎么回事。
但一来，年轻时是真胆大。
二来这机会太难得，一下好像变成上等人了。
那时候的人们对知识可崇拜了，他身份改换，连家里人都觉得面上有光。
所以能怎么决定？当然是立刻答应啊。
不过条件之一就是：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允许传出去。
“我新官上任，其实心里也有点虚，特意找到之前几位工作人员，想问问情况。”老钱回忆，“但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可看得出，也确实吓坏了。我猜，跟我一样是得了嘱咐，不能往外说的。”
“那您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张大鱼赶紧问。
“面具，一个面具。”老钱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