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外头还有玻璃隔断,用铁链锁住的。”张大鱼点点头。
他一年前就在这里读书,少年人好奇,早就打听过。
“面具后来再出现时,一直是在那个柜子里。也没有真形,就是映在玻璃上的影子。”老钱叹了口气,“而且别处都是石砖地面,只有那里是木地板。昨天我看到……”
“怎么了?”张大鱼紧张起来。
“那地板被人撬动过,虽然又合上了,但我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难道看不出么?”
“是有人从下面挖出什么东西了!”迟守清立即明白。
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想起当时在祭坛上那几只绘了恶鬼图案的瓶子。
之前镇在这里,后来面具鬼走了,它就没必要埋着了。
反而,放在祭坛上更有效果吧。
“但是,是不是一年前,这边就再没出事?”张大鱼问到关键的问题。
从胡浩然的话可以听出,那时,他把面具鬼带走了。
带出了这个封力十足的大楼。
老钱想了想,点头,“还真是,馆里差不多一年左右没出现过灵异现象。特别是我从前走过这里的时候,背上的汗毛都会竖起。哪怕它不闹腾,可还是会觉得这边阴森森的,气温也比其他地方要低。”
“大家还以为是保护古书,所以设置的恒温……”张大鱼又惭愧了。
虽然说他道法很差劲,可是跟着师父很多年。
从家路过那书柜的时候,虽觉得怪异,且不舒适,却也没有多想。
“不过……”老钱却皱眉,“有一次我在空地那边的小树林里又见过它。”
当时就悬在树上,就像吐丝的蜘蛛一样挂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差点撞上的时候,面具还笑了下。
他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的就跑掉了。
跟谁也没提过,只是那个地方绝不再去。
这时候他才觉得奇怪,从前根本没有想过,本来出不了图书馆的,为什么会跑到外面去?为什么馆里反而清静了?
但这种事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太惊悚的,都下意识的回避,甚至努力想要忘记,当然也不会提起。
张大鱼和迟守清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当着老钱的面都没说什么。
迟守清只是问到另一个关键的问题:马兵是谁?
老钱咽了咽口水,就算这时候酒气发散得更厉害,他的头晕晕的,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了。
可即便如此,那发自内心的恐惧还是死死封住他的口。
“话都到这儿了,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张大鱼连忙道。
“你已经知道我们两个的出身,即便不信我们,大鱼的师父宗大道长,我师父鬼谷门徒,还不能让您放心吗?”迟守清也说,“我保管再过些日子,那个面具鬼再也不会骚扰到您了。”
张大鱼抿紧唇,没有接话。
师父总是教育他,话不能说太满,毕竟事千变万化,只要想不到的,却没有不存在的。
现在情况还没有完全清楚,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搞得定。
如此许诺,怕是不妥当。
但他知道迟守清性子有些跳,这时候不能拆台。只心中发誓,一定把这事处理好了,实现承诺。
老钱却摇头,嘴唇抿了又抿,张了又张,好像那话就堵在喉咙口,任两个少年怎么安抚,就是卡着不敢往外冒。
“您怕马兵?”迟守清忽然福至心灵。
老钱一个哆嗦,露出了混合了悔恨、惭愧和畏惧的神情。
好半天才说,“人比鬼可怕,人比鬼可怕。”
抽答了声又说,“我拿了钱,我也是有罪的。”
“我知道些情况却保持沉默,我也算是帮凶,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斗不过,帮不了其他人,只能帮帮自己。”
“原谅我!原谅我!我真的……即便我说出来,还是帮不上忙的。可能,我自己也会死……”
他忽然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跪到地上,胡乱磕头。
“我知道大仙你冤枉,可我只能闭上嘴。”
张大鱼和迟守清一边一个,把老钱架起来,按他在座位上。
“普通人被强势所压,不敢开口,并不是大恶。”张大鱼连忙说。
胆小可能无意中伤害别人,可又有什么错呢?
“您心底还是有正义和良知的,现在帮帮那个魂灵也不晚。”迟守清说,“您放心,我们过来的时候没人看到,也绝不会说是您泄露了什么。不管马兵多么手眼通天,也不会怪到您身上。”
老钱就怔了怔。
两个少年立即明白,他怕的,果然就是那个马兵。
他说拿了钱,指定是面具鬼才出现的时候他听到了马兵的名字,对方干脆给了风口费。
这么些年,他守口如瓶,对方应该也放心了。
现在他怕,是担心被杀人灭口。
当时不仅有好处封嘴,必然也会有生命威胁存在的。
这样的情况下,让普通人怎么选?
或者说,普通人有的选择吗?
有英雄气质的人,只是少数,所以才珍贵。
“其实您什么也不用说。”张大鱼再给老钱吃一颗定心丸,“我们问,您点头摇头就可以,不算泄密。”
老钱血气上涌,点头。
就像看到有人被伤害的时候,就算不敢管,心里也肯定不能心安理得。
“马兵,跟现在那个霸道的马正义是一家?”张大鱼问。
老钱点头。
“这个图书大楼,是马兵建造的吗?”
还是点头。
“上头的红顶,里面的布置,还有书架的摆放,都是他找人重新弄过的对吧?”
点头。
“在建大楼之前,是不是出过其他事?大事?要人命的那种?”
继续点头,并啪嗒一声,掉下悔恨泪水。
甚至说了句,“我从前并不知那件事与大楼有关联,直到我在这边工作,而且亲眼见到之后……”
尤其是那个名字出现,即便不知更早的时候发生什么惨事,至少也会联想出来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纸,包不住火。
很多人听过这样的话,却实际上并不当回事,总有侥幸心理。总觉得自己做得够秘密,是天选之子,不会被发现,不会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