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是负责皇城守卫的军事力量,皇帝亲兵,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大靖国的脸面担当,士兵颜值也是选拔的关键条件之一。
韩统领能当上禁军统率,自然仪表堂堂,身形魁梧。
但此刻他面朝大门,眼睁睁看着一道高大的人影背光站立,再裹挟着无尽的压力而来,越靠越近,人影也越来越高大,仿佛自己在他的面前越来越渺小,就像一座大山,朝他这个蝼蚁碾压过来,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来人也不过比他高了半个脑袋,韩统领很清楚给他带来压力的则是这个人背后的身份所代表的意义。
这个身份,便是他姓薛!
大靖的勋贵每每提及薛姓,哪怕已经事隔经年,言语中表现得有多不屑,但他们自己清楚,在不屑的伪装之下,无不怀着一颗畏惧之心。
与其他的勋贵或多或少有投机取巧的功劳相比,薛家的基业全是人家祖祖辈辈一刀一枪打杀出来的,垫着敌人的垒垒白骨,而且个个性情刚直,眼里不容砂子,每一个薛家子弟走出来,令人望之生畏,仿佛自带了铁血的味道,让每一个以勋贵自居的纨绔无地自容。
这份自卑随着薛家威势的强盛,已经深植进其他勋贵们的骨血里,不然当初扳倒薛家才会那么齐心合力。
尽管那些都是远去的记忆,但随着近年大靖国强敌环伺,几乎快要被人遗忘的薛家又被人重新记起,甚至朝中以九皇子为首的一派还重提为薛家正名旧事。
薛家军仅存的后裔又重新浮出水面,重振薛家旧威,以一己之力便横扫各军无敌手!
这就是薛这个姓氏带给勋贵们的惶恐重现。
正朝他走过来的这个人叫薛勇,重现在人前不过半年,便已经是西郊大营的统领。
虽然大家都是一军统领,在官职上无上下之分,但韩统领自己心里十分清楚,真正能保卫皇城安危的是西郊大营而不是花架子一样的禁军。
那是一群见过血的杀胚,绝对不是禁军中的一群纨绔子弟可以比拟的。更何况对方现在气势汹汹而来,势不可挡。
“薛大人!”韩统领率先打招呼,便是在气势上输了一筹,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知薛大人来我禁军巡防卫所为何事?”还一副找茬的样子。
不过后面这半句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输人又输了阵,要是连最后的仪态都保不住了,那他丢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脸面,连整个禁军的脸都丢光了。
……
闭目养神的顾嘉终于听到门响,平静的心湖不起丝毫波澜,该来的要来了吧。
她摸不清禁军中的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不急,睁开眼想看看来人是谁。
“顾姑娘!”
顾嘉:“!!”
“怎么会是你?”当她看到来人是薛勇时,打破了所有的淡定。
薛勇这张脸顾嘉是熟悉的,虽然已经一年多不见,他整个人黑了些,也壮实了些,身姿笔挺,与之前他在阿九身边时存在感不高完全不同,此刻犹如一柄上好宝剑,隐隐有锋芒显露,但顾嘉自信绝对不会认错人。
“在这里没有受罪吧?”薛勇的神色看上去也没比顾嘉好多少,他奉命保护夫人的安全,却把人保护进禁军巡防卫的囚室里来了,“现在没事了,跟我走吧。”
等薛勇替她松开绳子,顾嘉都处于梦幻当中。
她还没有弄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至到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禁军巡防卫,顾嘉都没有找到答案。
“禁军,你管的?”想了想,她也只想到这种可能。
“不是,禁军那群纨绔实在太不像话了,什么人的主意都敢打!爷得了消息便吩咐我来了,他们再不敢有下回了顾姑娘放心。”薛勇边说着,还扭头恶狠狠的盯了禁军巡防卫门口值勤的兵士眼,把人家一个站岗的吓退了好几步。
刚才就是这个凶神一路撂倒了好几个兄弟,直接闯进卫所里去的,结果就连统领大人都不敢吱一声,说把人犯带走就带走,他一个站岗的小兵哪里敢吱声?
见这两人的互动,顾嘉完全相信薛勇跟禁军不是一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只是听到阿九的消息,又不免把脸绷紧了一些。
“顾姑娘,怎么会被这帮兔崽子盯上的?”薛勇问过韩统领,人家不愿意说,那时夫人还在人家手上,也不好把人给逼急了。
这回见夫人差点误会自己跟这些禁军是一伙的,吓了一跳才不得不询问原由。
顾嘉这时候不好纠结其它,难得见到薛勇这么一个熟悉的人,便把今日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只是两人都分析不出所以然来。
“顾姑娘放心,这事自然要给个交代。”薛勇听得咬牙切齿,想不到禁军连栽赃陷害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这是不把谁放在眼里呢!
顾嘉这会儿也回过神来,薛勇是那个人派来的,这便说她又欠了他的人情?
“带个话给你家主子,这次多谢了。”
抛开个人恩怨,欠债还帐天经地义,再说她似乎与阿九之间也没存着多少恩怨,最多也不过是志不同道不合罢了。她不是矫情的人,该道谢还是要道的。
眼看着离开了禁军的地盘,顾嘉准备与薛勇分道扬镳。
“夫……顾姑娘不打算自己跟爷说吗?”薛勇的眼神闪烁,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了。
顾嘉内心哂笑,别说她现在五感敏锐,一早就发现有人尾随,光看薛勇几次三番向转角处偷瞄,明晃晃的暗示还让人发现不了?
既然那人不肯现身,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顾嘉回到卫宅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回来了,京兆府公堂上的反转虽然令人反应不及,但好在最后点妆阁众人以受害者的身份平安无恙的放了回来。
魏二下狱。
这个结果并没有让点妆阁的人满意,只是大家都碍于袁掌柜受伤,忍气吞声罢了。
顾嘉一进门,看到的便是青行正在整理自己的夜行衣,估计再晚点,这丫头就出手了。
顾嘉强忍住抚额的冲动,忙向大家打听过堂的情形。
其实不必问,她便能猜出大概来,想必也是阿九出的手。
“东家,你让送信给鸿兴居的薛东家,到最后也没见人来!”袁掌柜并没挨上几棍,已经敷过卫医圣研制的金疮药,行动都无碍,回来后不放心被禁军抓走的顾嘉,仍然还留在点妆阁里,店铺已经关上门了,大家全都聚焦在院子里。
见到顾嘉归来,他属先得汇报一下之前东家安排的任务。
在他看来,虽然最后肯定是有人帮忙了,但肯定与鸿兴居无关。
只是他提到薛东家,让顾嘉微微一愣。薛!怪不得当初第一次见到薛东家,便莫名的有些熟悉的感觉呢,他浑身上下表现出来的气势,可不跟薛勇很像嘛。
怪不得她出事后是薛勇前来搭救,敢情一开始她进京便被人发现了。
虽然顾嘉还没猜到当初入住鸿兴居时便是有人操纵的手笔,但后面的事情已经猜到大半,包括地图的事情、顺风镖行的生意,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欠下了很多人情。
想到这些,顾嘉内心滋味莫名。不过同时她也想到了还债的办法,薛东家之前不是从她这里买走了西北的地图吗?或许这是她唯一能帮上忙的地方了。
“东家,到底是谁帮了我们?”青行把软剑又重新装回腰间,见顾嘉半天没出声,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大家现在能平安脱困,其实就是人家薛东家帮的忙,不过没事,这份人情到时候我还就是了。”顾嘉又请卫医圣仔细的给袁掌柜看了伤,确定没伤着筋骨,才让大家分头散去,吩咐明日继续开门营业。
安抚好六花进屋关门,青行却尾随进来,“东家,我好像知道禁军为什么要针对咱们了。”她眉头紧皱,一副自责的样子。
“应该是我惹的祸,东家还记得进京路上的那起拦路截杀吗?”没等顾嘉开口询问,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今天跟那人交手,我当时就觉得招式很熟悉,后来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应该是跟那晚追杀的人一样!”
经青行这么一说,顾嘉也回忆起来了。
进京这一路她们也就遇上了那么一次凶险,不过当时那些人并不是针对她们的,也只有青行一个人出手,还没有伤及人命,除了整晚的戒备让韦夫人担心了一晚上,无论是顾嘉、青行,还是张召,全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要不是青行这会儿提起来,她都忘记了。
“这么说来,当初那些人是禁军的人?那被追杀的又是谁?”
一次的拔刀相助,便引得如今的报复,顾嘉总觉得这其中的事情不会简单。
她与阿九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顾嘉不怎么想说给青行听,但是阿九把她们从这场官司里弄出来的,如今她发现了线索,总应该给对方通个气。
可惜先前阿九没有露面,她也不想与他们牵扯太深,连个联系的方式都没留下,想来想去,顾嘉便写了封信连夜送到鸿兴居去了。
阿九能获知她的消息,从中传递消息的只有鸿兴居的这个薛东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