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面色认真，顾重楼忽然扬声笑了起来。
“哈哈，路途无聊，和将军开个玩笑而已，将军莫要见怪。本王自然知道将军的意思，只是我们此次前去是去查案，没必要兴师动众，何况你我功夫都不差，若是遇到什么事，凭着自己也可以化险为夷。”
虽然这话说的信誓旦旦，但是林雪见还是狐疑地打量着顾重楼，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林雪见的功夫自然是不差的，这一点她有信心，一个打十个都没有问题。
可顾重楼就不一样了，林雪见可没有忘记之前的传闻，这位瑾王殿下可是旧病缠身，弱不禁风，想着第一次见面这人就在七月份的天气穿大氅，看来传言非虚，只是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说出刚才那番话。
林雪见心中暗叹，或许是男子的脸面要紧，不愿意在女子面前丢脸，罢了罢了，若是真的遇到什么事，大不了自己帮帮他，毕竟此前瑾王殿下对她也多有帮助。
她这边想的挺好，若是顾重楼知道林雪见怀了个这样的心思，估计是要气个半死，然后拼着另外半条命将林雪见拖下来和她打一仗，看看到底是谁弱不禁风，需要别人帮助。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去了通州，等到了离城五十里路的时候顾重楼停了下来。
望着面前若隐若现的城门，他扭头对林雪见说道：“前面便是通州了，我们换身衣服再进去，不然风尘仆仆，很容易被人识破。对了林将军，你常年戍守边关，可会北境的言语。”
琅玕幅员辽阔，南北差异甚大，通州位处东北，而之前林雪见戍守之地处在西北，两边言语差别不大，只是和京城的比起来，还是有些许不同，当地人一下便可听出来。
“还可以，日常交流没问题。”林雪见点点头，她在外待的时间长了，也逐渐学会了些别国言语。
“那好，等会我们进去若是旁人问起来，就说是从西北来的商人，还要麻烦林将军多多周旋，我便只能做个哑巴，在一旁干看着了。”
虽然顾重楼聪明，可这一口京话实在太容易暴露，现在现学也来不及了，倒不如干脆些，做个哑巴算了。
林雪见没有意见，爽快答应了。
通州并不算繁华之所，离边境近些的可以通商，离京城近些的可以沾光，而通州偏偏处在这不远不近的地方，两方都帮不上，于是便感觉有些尴尬。
只是慢慢靠近此地，林雪见才越来越觉得奇怪，虽说此地干冷，但是也干燥的太过，似乎好像许久没有见过雨水一般。
果不其然，落脚客栈的小二一眼便瞧出他们并非此地人。
林雪见觉得有趣，不由得问道：“小可是怎么看出我等是外地人的？”
闻言，那店小二啧啧的摇摇头。
“这有什么难得，实不相瞒啊，我们这地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半滴雨水了，各家水都紧张的，哪里像这位公子一般，还用茶水洗杯子啊。”
原来不是口音，而是洁癖暴露了他们。
林雪见看顾重楼拿着一杯茶水倒也不是喝也不是，觉得好笑，但还是不忘正事对小二说：“小二看的没错，我与夫君是商人，南来北往的，四处讨生活，想到北边进点货。”
“哎呀，我就说嘛，一看你们二位的气度，就不同凡响。”
这客栈的小二笑迎四方客，向来是个消息灵通并且愿意多说的主，林雪见也愿意和他多聊，看看能不能多打听打听此地的情况。
可话未出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锣鼓喧闹声。
寻声望去，只见几个赤膊大汉抬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朝东边走去，皆是粮食果蔬，牛马猪羊，比较奇特的是最后面竟然还绑着一个小女孩。
那孩子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却被五花大绑，嘴上也被裹住，脸憋得通红。
见此，林雪见不由得眯起了眼眸，疑惑。
“这是做什么？”
小二瞥了一眼，似乎是早已习以为常，很快收回目光，不在意的挥挥手说：“哎呀，这位客人有所不知，他们啊，这是打算去祭天神。”
“那活人祭祀，这是什么风俗，又为什么要祭祀？”
左右现在店里无人，掌柜的也去看热闹了，小二就坐下来和林雪见闲扯。
“这也是没有办法，我之前便和您说过，此地已经将近一月没有下雨。”
“是啊，但现在不是旱季吗，不下雨不也正常。”林雪见并没有觉得这有生命不正常。
店小二点点头，附和道：“按例是正常，但是现在各家各户喝不上水那就不正常了。”
顿了顿，他朝外边看了一眼，问：“你们进来时没有瞧见吗，城外那条护城河几乎都要干涸了，若是再不下雨，这一城人都要遭灾的。”
林雪见蹙眉，沉声道：“怎么可能？陛下三年前便下令修建未央渠，为的就是解决通州一带旱季缺水问题，即便是没有修成，但是此前通州上游也有水库雨季积水，就等着旱季开闸，怎么会落到缺水干涸的地步。”
“这便是异常之处，往年都没有事的，偏偏今年，那个水库的水竟然在之前被发了大半，险些淹没了还没收成的庄稼，多亏及时发现才没酿成大祸，只是如今水库的水放完了，大家都没有水喝，只能祈求天神降水。”
“那城中百姓生活可有受到影响？”
“当然有影响，只是不大，京城也没有人管，只能听天由命。”
说到后面，小二也是一阵阵的叹息。
但是林雪见却和顾重楼互看了一眼，皆是满眼的迷惑，这么大的事，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此地地方官也不曾上报京城。
莫非真的以为可以挺过去，不怕到时候饿殍枕藉，民怨沸腾，酿成大祸吗？
抿了抿唇，林雪见继续问道：“既然没有到了过不下的时候，那又何必让那个女孩祭天，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小二撇撇嘴，哀叹连连。
“可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那还了得，之前我们这里便闹过灾荒，大家心里都战战兢兢，况且那女孩也是命苦，家里没人，将她给卖到了水神庙，若是不现在祭祀河神，也是一辈子关在水神庙孤独终老的命，还不如解脱了呢。”
小二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平淡，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落在林雪见耳中却是刺耳的很。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们眼中竟如此廉价！
林雪见拍案而起，气的面色涨红，低声吼道：“岂有此理，明明是活人作孽，却让一个无辜的孩子顶罪，真是可恶，不行，我的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