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店小二仿佛见怪不怪，语气平淡道：“这有什么的，历来都是这样的规矩，若是不按时祭祀，老天是要发怒的，牺牲一个无儿无女的，总比死了一个城寨的人强。”
他似乎对于林雪见的生气感到莫名其妙，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发火的，瞥了她一眼就甩着巾帕走开了。
顾重楼将林雪见拉回座位，轻启唇，沉声道：“你和他争辩什么，一个地方一个风俗，他们生生世世都在这里，这种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你再这么说都是没用的。”
林雪见不忿的蹙起眉头，反驳：“那难道就要这么看着那姑娘被活祭了吗？”
“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可以转换的余地。”
顾重楼放下一块碎银离开了客栈，和林雪见跟着那帮人一直到了城外。
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建起来一个大的祭台，一个老妇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衫站在祭台上跳来跳去，嘴里还不知道念叨着什么。那些东西连着小女孩被放在祭台上，小女孩五花大绑，站在柴火上，底下有不少人手持火把，看样子等会就打算上去将这孩子烧死。
林雪见自然见不得这样的场景，上前就打算救下她，却被顾重楼拉住。
顾重楼对她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免得暴露身份，林雪见就只能暂时先忍下来。
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那个老妇人的举止也更加怪异，最后发出一声长鸣，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底下的人竟然就全都跪下高喊：“天神降临，庇佑通城。”
跪下的人越来越多，林雪见和顾重楼也只能跪了下去，听着身边之人的一阵阵高喊。
过一会，老妇人起身站在高处，声音嘶哑对众人说：“尔等心愿，天神已知。尔等信奉天神，供奉天神，便能得偿所愿。”
浑浊的声音在朗朗天空下传播开来，底下的人纷纷激动地磕起头来。
“天神保佑——”
“请天神庇护——”
此起彼伏的请愿声，让上面那个老妇人似乎十分享受，在祭台上转了几圈，从地上拿起朱砂，伸出细长的十指粘上朱砂在那个小女孩的脸上描摹着什么，似乎是符咒，总而言之看上去十分怪异。
那个小女孩似乎感觉到什么，放声大哭起来，却被老妇人狠狠甩了一巴掌，责骂道；“献身天神，乃汝等幸事，莫要因红尘琐事伤了天神心情。”
原本就满脸鬼画符的小女孩更是一脸通红，但是也不敢在哭泣，似乎真的怕天神降罪。
等一碟朱砂全都画在了小女孩脸上，老妇人就又兴奋地跳了起来，这次她居然举起火把，朝向小女孩：“吾以司仪名，请天神降临，泽被苍生，润泽万物。”
这话听得林雪见翻了个白眼：“这般没有文化的司仪，想必天神也不大喜欢。”
可是虽然这司仪没有文化，却下手一点都不含糊，直接拿着火把点燃了小女孩身上的柴火。
本是血腥至极的场景，众人却兴奋抚掌称赞。
“圣女之身祭祀，请天神润泽万物，泽被苍生。”
林雪见感到自己的手被顾重楼紧紧箍着，气的牙痒。
“难道到现在这个时候，还要忍着吗，你没看见她就要死了吗？”
而顾重楼却是一脸平静，淡定自若的望着前方。
“再等一会，很快就来了人了。”
“会有什么人来？”
话音刚落，林雪见就听见了一阵马嘶声，寻声望去，只见城内出来了一行人，骑着快马，为首之人披坚执锐，他身后之人倒似是一介文官，衣袍上绣着飞禽。
追随他们而来的人齐声高呼。
“城守大人与赵将军至此，尔等速速退下。”
听见这么两人的名号，众人似乎有一丝丝的慌乱，但是司仪很快就安抚人心。
“天神祭祀，不得耽误，违背天意者，必受惩罚。”
也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三言两语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迷惑地这些民众起身打算以肉身抵抗到来的官兵。
城守和那位赵将军显然就是为了这莫名其妙的祭祀而来，但是见到一致反抗他们的民众，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勒马停在人前。
这位城守大人看上去三十余岁，身宽体胖，应当是个有福气的，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也犯了难，急得满头大汗，焦急地看向找将军。
“将军，这如何是好？”
赵将军却面色淡定，拔剑指向众人，面色冷然。
“速速让开，阻挡朝廷官员，可知是何等重罪？”
很显然，这里的人不一定知道阻挡朝廷官员是什么罪过，但是却相信莫须有的天谴。
赵将军也不废话，直接脚步轻点，踩着众人的肩膀跃上高台。动作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林雪见见状也不由得拍手赞叹，扬声道：“当真好身手。”
原本还嚣张至极的司仪见赵将军来到面前也战战兢兢，抖抖索索的说：“尔等，尔等，竟然敢违背天命。”
可赵将军不信天命，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踢翻旁边的水缸扑灭了火焰，救出小女孩。
与此同时，底下的官兵也将这些参加祭祀的百姓团团围住。
城守大人拖着臃肿的身子爬上高台，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却还不忘安抚人心。
“各位，通州尚不到天灾肆意，易子而食的境地，我已经写奏折禀明圣上，圣上正在派遣钦差来此，此类祭祀伤天害理，违背人伦，才应当是遭天谴，不得为之……”
当真是个文官，说起话来罗里吧嗦，叨叨许久都没有说完。
赵将军却抱着小女孩下了台，径直走到林雪见面前，俯首行礼。
“见过林将军？”
林雪见抿了抿唇角，不由得好奇道：“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又因何对我行此礼数？”
“末将的父亲曾在镇远侯麾下效力，末将幼时有幸见过老侯爷一面，林将军与侯爷生的很像。而且，不是林将军写信到城守府让我等出兵打乱祭祀的吗？”
“我写信？”
林雪见看了顾重楼一眼，接触到她的目光，后者清咳两声，眨眨眼。
林雪见会意，立马承认下来，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对，你们来的很及时，很好，不枉费我一番心思，若是再迟一步，这个孩子恐怕就是要性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