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八点,方如歌法医出现在殡仪馆,而我自然鞍前马后起来。
停尸房算的上是殡仪馆内最冷清的地方了,此刻俩人从过道向前走去,踩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都是那么的令人抓狂。
推开停尸房的大门,霎时间冷气逼人,方如歌轻车熟路的来到旁边的小隔间,做好准备工作之后,笑盈盈的说:“方师傅,那就麻烦您一趟,去外面帮我把那具尸体推进来吧!”
从冷冻柜里取出其中一具尸体,用专门的推车推进了小隔间,并在方如歌的帮忙之下,把尸体安置在了当中的解剖台上。
看着这被冰冻过后,裹着一身白霜的尸体,内心无比赞叹眼前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方如歌。
她虽是法医,却同样是个女人,也许正是因为她的职业,所以面对尸体的时候,显得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她小心翼翼的戴上医用手套,并穿上了大褂,戴上了口罩,斜眼笑盈盈的说:“方师傅,我要开始了,场面会有点血腥,您要是不适应的话,还是到外面等我吧。”
我有些坐立不安,憨厚的笑了笑,看着她手握解剖刀的样子,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间听得‘咯吱’一声。
下一刻整个人心口砰砰乱跳,猝不及防的上前,一把按住解剖台上,莫名其妙弹坐起来的尸体。
方如歌也是被惊了个花容失色,不过转瞬深吸一口气说:“没事,没事,这是尸体的正常反应,经过长时间冰冻,突然被取出,随着冻体融化,有些关节会产生自然的反应。”
听她这么一说,我反倒放下心来,兀自还以为是要发生不好的迹象,总算是自己多想了。
因为这戏剧性的插曲,我没有离开小隔间,反而是留下来,陪着方如歌,虽然她一再强调,自己见怪不怪,但作为男人的我,还是选择摆出一些绅士风度。
看着她的解剖刀有条不紊的划拉开那具冰冻的尸体,一开始也是让我有些头晕目眩,甚至有种作呕的冲动,但久而久之,却也释然了。
话虽如此,我始终还是不敢盯着她的解剖行为,只是矗立在旁边,装成风轻云淡的样子。
在此过程中,她也会和我有的没的聊上一阵,甚至还说这个世上姓方的人不多,说不定我俩追寻到祖上,可能还是一家人。
而我也问她,为什么要选择晚上来这里解剖,她的答案让我啼笑皆非,说是大晚上的失眠,反正是她的工作,早一点做完,早一点踏实。
三个多小时以后,她从尸体上取下了一些组织,并用专门的储物袋装好,随后各种专业的操作,我自然是看不懂,也懒得多问。
晚上十二点,尸体被重新缝合并置放回了冷冻冰柜,至于另外一具尸体,也不急于一时,说是明天再解剖。
关好停尸房的大门,两人结伴走了出来。
她提着法医箱,摘下了口罩,走到过道口的时候,看了看手表说:“今晚辛苦你了,为了表示感谢,请你吃夜宵,你是本地人,说说哪里有好吃的,咱们直接过去。”
我皱着眉头,回想刚刚解剖时血腥的场面,此刻纵使再饿,也丝毫吃不消任何东西。
她斜眼嗤笑的说:“是不是被吓坏了,吃不下东西。”
我不服气的说道:“怎么可能,我要是普通人,说是被吓坏了那也正常,可我吃的可是殡仪馆的饭,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又怎么可能说吓坏了。”
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促使我硬着头皮陪她来到大排档点了一桌子美食。
瞅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而我却委实难以下咽。
至于方如歌,她则是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我,轻蔑却又不失礼貌的笑笑,或许在她心中,即使我终日和尸体打交道,那也只能说明胆子不小,异于常人,但对比肢解尸体那种直面的血腥可能又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心中作呕反感以至于吃不下东西,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俩人心照不宣,突然间,原本嘈杂,人声鼎沸的大排档内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惊慌失措的吼叫,紧接着只听人群中有人呐喊:“杀人咯。”
我和方如歌同时起身扭头,不远处早已乱作一团,临近之人或逃离,或驻足远处指指点点的观望。
警笛声呼啸而至时,我和方如歌以及众多围观之人已经站在了血泊旁边,血泊当中倒下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已然没有半点生机。
他的致命伤应该是脖子位置被人从背后狠狠的砍了一刀。
而此时此刻,行凶者居然没有逃窜离去,反而是呆滞的跪在血泊当中,近在咫尺的就是丧命他手的家伙。
只见他目光涣散,手中依旧握着那把血淋淋的凶器,嘴里默默的念叨着什么,全身瑟瑟发抖,而手中凶器居然是路边摊主切菜用的菜刀。
警车上下来的警员二话不说,当即先控制住行凶的家伙,第一时间拉起了警戒线,开始了现场的收证和路人的口供。
那路边商贩吓的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说道:“警官,我就一晃眼功夫,这家伙就拿走了案板上的菜刀,朝着正在吃东西的客人后脑勺,脖子上连砍了数刀。”
临近的客人纷纷开始说起当时看见的情况,基本上可以证明,行凶者和被杀者在现场是没有任何纠纷的,就算有纠纷也是私下的情况。
凌晨三点,我和方如歌离开了刑警大队,作为当时围观群众,我俩也简要的做了口供,不过我们俩和那个位置靠的远,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其实整个行凶过程已经结束。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无疑让我猝不及防,同样作为法医法警的方如歌也是面色铁青,纵然他是法医,习惯了在尸体上划拉,可真正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杀死,始终还是令她心有余悸。
我俩没做多少寒暄,她兀自回了酒店,而我则如惊弓之鸟一般,夜色中显得萧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