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让我有些出乎意料的答案。
在我的印象中，或许是因为那个梦的原因。
梦里方如歌给我的感觉是不信鬼神，只信科学的。
但此时此刻，她笃定的回答让我觉得，一个做法医的人原来也是相信神鬼一说。
她没有继续吊我的胃口，直言道：“根据我对他做的尸检报告，在认定他的死亡时间是两年前的同时，也肯定了他的死因并非是被洪水溺亡，其真正的死因是头部遭到重创，被硬物连续敲击致死。”
“烟灰缸，是烟灰缸”
我忍不住说了一句，她疑惑的问：“你确定是烟灰缸。”
我点点头：“没错，你如果信我，那我可以告诉你，在梦中，杨念祖亲自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那么你能告诉我，是谁杀了他么。”
我思考了片刻，索性把那个梦一五一十的向她说了起来，至于她能信几分，那就不是我考虑的事情。
至少在我看来，或许这是给杨念祖沉冤得雪的最好机会。
她听完我说的这个梦，沉寂了许久，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消化，随后嫣然一笑道：“原来你是在梦中认识我的啊。”
我不免羞涩一笑，憨笑的说：“方警官不会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胡说八道吧！”
她摇摇头说：“不，我信你，这世界本就充满千奇百怪，多少谜题你单纯用科学是解释不通的，既然我们之间的相识是在你的梦中确定，我觉得我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也不枉我请你喝上一杯咖啡。”
我无言以对，随后她喊来服务员，买了单，临走之前说了一句：“本家的，你不是答应杨念祖尽你所能替他沉冤得雪么，我也答应你，我会尽力让凶手伏法。”
我使劲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十一长假结束后，几辆警车驶入大石镇潘家，并带走了其中的四人，为什么要带走他们，警方没有明说。
同日县第二人民医院的病患潘八妹也被警方带走。
后来几日，县公安局突然对外宣布破获两年前的一起强奸凶杀案，凶手被尽数抓捕归案。
当这则新闻传开之后，一时间小县城一片哗然。
随后杨念祖尸体俩年不腐的传闻被传的越发神奇，有人说他死不瞑目，如此云云。
潘家四兄弟终于伏法，自然会得到了应有的惩戒。
十月底的一天，方如歌单独约我吃了一顿饭。
其实我也很纳闷，以至于饭桌上我好奇的问她：“方警官，你不是说可以相信某些离经叛道之事，比如说我的梦境，但却不能当作证据，为何这次能够如此雷厉风行的让凶手伏法。”
方如歌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并和我解释了起来。
原来那天和我一起喝过咖啡之后，她便开始着手准备，并把她的尸检报告上交给了刑侦大队，加上方如歌似乎在省城有着强悍的背景实力，所以案件就被立了下来。
首先，她故意带走了精神病院的潘八妹，并对外公布已经治好了她的失心疯。
这无疑让潘家四兄弟上蹿下跳。
紧跟着，用了各种方式对潘家四兄弟进行轮流审讯，并说潘八妹已经招供了，各种攻心之下，潘家四兄弟彻底的崩溃，只好老实交代了当日的事情经过。
听完她的解释之后，我松下了一口气，总算答应杨念祖的事情也算是办妥了，忍不住举起酒杯说：“方警官，这一次，我谢谢你。”
方如歌道：“应该说谢的是我。”
“我什么都没做，你谢我做什么，何况我说的那些也佐证不了什么。”
“不，因果，你说的那些因果就是最好的佐证，我该谢谢你，杨念祖更应该谢你。”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吃完晚饭，又聊了一阵，才各自离去。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个电话给吵醒，是叶军打来的，迷迷糊糊接起电话。
“花和尚你干嘛啊，这才几点，有病啊。”
“你快看我微信发你的视频。”
挂了电话，打开微信，不免睡意全无。
视频画面是在一栋大厦楼顶，一个女人准备跳楼，而这个女人居然是潘飞凤。
紧跟着刷了一下朋友圈，发现很多人都在朋友圈发了小视频，并说某某地方有人站在楼顶打算跳楼自杀。
叶军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金水，你赶快过去瞧瞧，我总觉得那女人和你还有因果，你不能让她跳楼。”
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打了个车，来到那栋大楼之下。
此时中心位置已经拉起了隔离，各种气垫也被铺好，以备不时之需，四周围观的人也是纷纷仰着脑袋，拿着手机拍摄。
跟着抬头张望，只差一步，高楼上方的潘飞凤就要坠落下来，心道：“这又是何苦呢？”
然而回头想想，自从杨念祖沉冤得雪之后，这个女人免不得被千夫所指，所以自杀或许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但不论如何，她还有个五岁大六岁不到的女儿啊，父亲已经走了，如果她又...那孩子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团乌云盖顶，我看到了一个虚影。
那是杨念祖，它也站在楼顶上，而且似乎是它在推着潘飞凤往前，所以潘飞凤不是自杀，而是....。
我暗叫不好，慌忙往前挤，却被几个干警拦着，正在这时，方如歌和其他几个警察也出现在这里，我朝她喊了一声。
方如歌走到我身边，我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方警官，帮个忙，让我上到楼顶，我能救她。”
方如歌皱皱眉，二话不说的让人拨出一条道。
我和她一起进入大楼，乘着电梯，来到了顶楼。
来到楼顶，瞧了瞧之前上来的几个谈判警员，并让他们先下去等着，可他们哪里肯让我过去。
好在方如歌说话了，他们才退了回去。
焦虑的往前走了一步。
只见潘飞凤脸色苍白，可是却也丝毫没有害怕，眼神中也是布满了懊恼。
“杨念祖”
我喊了他的名字。
那个虚影回过身子看了看我，呜呜咽咽了一番，又要继续推着潘飞凤往边沿走去。
“杨念祖，我知道你爱她，我也知道你恨她，我知道因为爱你想让她跳下去陪你，因为恨你也想让她跳下去，可是，可是你有想过你的孩子么？”
突然杨念祖虚幻的身影停止了向前，又是一番呜呜咽咽，扭过头看着我，满脸的不甘，又满脸的不舍。
我知道他的委屈，即使是死了还是那么的难以抉择。
我继续说道：“我答应过你，替你沉冤得雪，我做到了，害你的人迟早也会伏法。”
“没错，潘飞凤确实伤你不浅，但她始终也是你的妻子啊，你们之间还有孩子啊。”
“你走了，孩子已经没有父亲了，难道你现在带走潘飞凤，让她没有了母亲，就是你想看到的么，如果是这样，你能想象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该是多么的可怜么。”
杨念祖再度呜呜咽咽，似乎释然了，松开了推着潘飞凤的手，突然的跪倒在地，仰天长啸。
“杨念祖，我知道你有委屈，但一切都有因果，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让潘飞凤活着，会比让她死更能填补你的委屈的。”
我缓缓的走了过去，这是我第一次不在梦中，第一次在现实里头，真真切切的站在一个被称之为‘鬼’的旁边，反而丝毫没有一点恐惧，更多的是同情。
我想拍拍它的肩膀，给他一点鼓励，奈何我的手落下后，只是划过一道残影。
杨念祖看着我，看了很久，随后它笑了，我知道它放下了，一抹阳光破开乌云，杨念祖的残影飘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