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丰家里出来。
外头也刮起了些许的微风来。
明明中午时分阳光明媚，现在却好像忽然就变了天一般，空中略有些雾蒙蒙，日色也黯淡下来。
逼仄的天幕好像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一到夏季时分。
雨水也好似充沛了许多。
乔衍跟乔忠义缓步走着。
他心中还是思潮涌动，迟迟没有办法镇定下来，垂在两侧的双手更是突着青筋紧紧握起。
从之前知道麻子跟乔自文一起收杨梅。
再一起送去酒厂。
他隐隐就有些怀疑他了。
只是那种还不明晰的怀疑，远远不及今天，在他看到那把锁头时，给到的冲击力要大。
那把土黄色的锁头上，满是斑驳的锈痕，边角好像是被人曾经摔过，有些许不平整般的坑坑洼洼，还有在它正前方的，一道很浅的划痕。
乔衍印象深刻。
他已经记不清摸过那把锁头多少回。
连一个微小的划痕都能刻在心中记着。
关于乔自文。
他也真的不清楚彼此之间有什么仇怨。
能成为他放那一把火的动机。
乔忠义用手肘撞了撞他。
“咋了老三，从你丰叔家里头出来就不对劲了，瞅这脸黑的，都跟灶上的锅底有的一拼了。”
“爸，乔自文跟咱家有什么过节吗。”
他话音刚落。
空中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来。
冰冷的雨砸到两人的脸上。
乔忠义猛拽了拽他。
“自文跟咱家能有什么过节，他跟你丰叔关系都不怎么好，爹跟他不太熟。下雨了，快走。”
他说完就飞快地往老屋方向跑去。
只留身后的人还在冥思苦想。
…
回家后。
院子里的那帮妇女同志们还在。
只不过下起了小雨来。
几人只能搬上凳子挤在屋檐下听。
许多抢不到位置的人。
也就只能唉声叹气地回家去了。
乔衍进了院子后就直奔里屋。
他看着那一摞泛黄的日历有些愣神。
重生回来有些日子了。
算算时间。
好像离乔自文的死期也已经不远了。
这事当时在他们村子里很轰动，就发生在乔衍生日的前两天，因此他记得清清楚楚的。
乔自文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被人杀了后随手丢在山脚处，或者会不会这件事，跟他放的那把火……也有关系在其中。
乔衍抓了抓被雨水浸湿的头发。
他现在也是一头乱麻根本理不清。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沈若宁手上拿着印有大红花的毛巾进来。
“怎么就这么跑回来的，爸妈那里没斗笠吗？戴上就不湿了。把头发擦擦，不然回头会着凉的。”
他坐下来后平了平心绪。
“媳妇儿你帮我擦。”
后头的人用手扶正了他的脑袋。
毛巾盖在了头发上就裹着擦了起来。
前方的木柜子上摆着一副圆圆的老式镜子。
身后清冷出尘的女人映在里头一览无余。
乔衍注视着镜子良久。
而后就拉过她的手亲了亲手背。
“宁宁，你这几天哪儿都不要去，要一直一直跟我在一块儿，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沈若宁两腮倏地泛起了淡淡的红。
“又说傻话。”
她顿了顿后柔和地摸着他头发。
“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把衣服也换下来，等会儿我来洗，现在去柜子里拿一件干的穿上。”
乔衍依言照办。
…
下午四点半左右的时候。
大田忽然着急忙慌地跑来找他。
“哥，你快去看看吧。”
“怎么了？”
乔衍把他拉进了堂屋里头示意他说。
“哥，今天刚下过雨，开子哥就说山上可能会冒东西，我们摘完杨梅之后，就又往山头去碰碰运气了，摘到了很多新冒出来的粉干菌。”
等他缓了口气再说。
“我们几个才刚摘了东西回来，就在附近路上又碰到了乔麻子，他们这回有三个人，冲上来抢了我们几筐杨梅跟菇子。开子哥伤才刚好，我们让他先走他还不肯走，现在又上去打起来了。”
大田上气不接下气地就报完信儿。
“在附近打起来的？”
“对！不远！他们就在外头。”
外面还有些许不大的雨滴。
乔衍拿过了柜子里的斗笠戴上出门。
末了他还不忘冲那些妇女同志招呼。
“婶子们现在还早，都多听一会儿啊。”
等把家里院子大门掩上了之后。
他跟大田两人立马往外头去了。
走到不远处就听到声阵阵嘈杂的声响。
边上的路人脚步匆匆嘴里还嘀咕着。
“都快走，别回头又打到我们了。”
“那边的几个二流子打起架来了。”
“你们谁去喊几个他们家里人噻。”
“三小子，别过去啊可吓人哩。”
乔衍从边上找到了一根有手臂粗的树枝。
“没事婶子。”
他拎起后就往前头走了。
…
被雨水浸泡过的地上已经躺着好几个人。
个个弓着腰直不起身子。
乔自文手握成拳还在跃跃欲试。
今天原本他也不想打架的。
但山上真的没多少杨梅了，根本找不到，连50斤都不够，明天是厂子最后一天肯收他的杨梅。
可是他连东西都没有。
他跟麻子、二狗为了打关系进厂，借了二十块钱都还不出，那两个蠢货甚至把过错也推到了他身上，扬言是他提的意见，现如今出事了。
就得让他来承担那二十块钱。
乔自文也是实在想不到办法了。
他不能！也不想再欠钱了。
这才想到去截了乔开坪的杨梅。
看着地上躺着的像死狗一般的人。
让身处在阴霾中的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行了都别打了，把东西都拿走就成，那些菇子也带上，明天全都带去县里卖了分钱。”
麻子却还出气一样地在冲地上的人挥拳。
乔自文沉着脸大喝了他一声。
“行了麻子！还打什么，回头把人打死出了事情，你负责吗？班房你去做是吧？”
他话音刚落。
麻子这才堪堪止了手。
二狗连忙踢了一脚地上的人接他腔。
“就是，这几个废物，真不知道是怎么敢跟我们打的，话说自文哥，你这身手真不错啊，哪里学来的，他们人比咱还多，居然都打不过。”
哪儿学的身手。
要是你也曾经被人追着不停地打。
时间久了自然也能学到一身打架的本领。
乔自文心中暗骂他蠢货一个。
刚刚还在对他无比怨恨的人，让他来拿钱兜底的人。现在抢到这些东西，眼见能有钱拿了，连自己那副恶心的嘴脸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狗屁不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