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队。”尚景轩从办公室外跑进来,不理解道,“柳姝的案子你不是确定要结了吗?为什么又要重启了?”
南序秋看着卷宗,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必须还得再回访一次。”
说着他起身收拾东西,再次前往了向启松家。
“很抱歉,又来打扰您了。”南序秋道。
向启松恭敬的回,“南警官哪里的话,都是工作,我理解。”
南序秋再度看了看墙上的那些油画,说,“您上次说,您的夫人喜欢画油画?”
“对,有什么问题吗?”向启松问。
南序秋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听人说,您的夫人对油笔之类的东西过敏,就是好奇,这样的话,她是怎么画的?”
“像我这样。”
这时一个人声音传来。
南序秋扭头看去,向启松那个男同事,从楼上走了下来。
身上穿着紧密的雨衣,手上戴着医用手套。
他走到了南序秋面前,说,“我也对油笔过敏,但是我很热爱油画,小柳和我同病相怜,所以我们两个人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南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他反问。
南序秋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原来是这样。”
“还不知道,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南序秋又问。
他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回,“对了,好像我一直都没有自我介绍,现在自我介绍一下,请南警官不要介意,我叫张儒,在学校任职美术。”
“您是美术老师啊。”
“对啊,我妻子还是他的半个学徒,她的油画都是他指导的。”向启松言。
张儒惋惜道,“小柳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哎……”
“节哀。”南序秋宽慰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解释,南序秋也没有再发现什么别的疑点,只能就此离开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回想着整个事态,似乎一切都很顺利,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回家后,南序秋思考着柳姝的案子。
在纸上写上了几人的名字,标上了关系,所有逻辑都通了。
但是一切又似乎太顺利了。
他质疑柳姝为什么会患上抑郁症,她主任的事情就向他证明了。
他质疑她对油笔敏,张儒也给出了解释。
一切就好像冥冥之中,被安排好了一样……
池今今去超市买东西,见到远处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原来是向启松。
他正和张儒在一起买东西。
他推着车,张儒则在货物架上挑选,然后放入车中。
池今今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人的手上,一脸的疑惑不解。
“南序秋。”
晚上,南序秋正在书房里办公。
池今今从隔壁跑来。
他抬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池今今道,“有个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什么事?”南序秋道。
池今今有些犹豫,走到了他身边,靠着他的办公桌,说,“今天不是遇到了柳姝的丈夫还有他丈夫的同事嘛,我……我无意间注意到了,他们手指上都戴着戒指。”
“嗯。”南序秋示意她继续说。
池今今道,“本来戒指嘛,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柳姝的丈夫和他那个男同事,戴的是对戒!诺,就是这个。”
池今今将手机拿给他看。
之前她的一个同事,跟他男朋友买情人节礼物,就是买的这个。
是一个小众品牌,情人节限定的。
“对戒……”南序秋疑惑。
“是不是很奇怪。”池今今说,但又想到,“不过也许是他们关系好吧,我们女生有时候也会买情侣款戴着玩儿,而且这戒指也烂大街了,也许不是一对吧。”
南序秋想,这也有可能。
然而隔天,一位老太太就在所里,找池今今。
池今今定睛一看,来的人居然就是柳姝的母亲。
“池律师,您能帮我,打个官司吗?”柳姝的母亲问道。
池今今问她,“您想要告谁?”
柳姝的母亲,言,“我要告向启松。”
向启松?
那不是她的女婿吗?
之前感觉两个人关系还挺好的。
池今今意外,询问,“你要告他什么?”
“我要告他,骗婚,家暴,害死了我的女儿!”老太太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池今今顿时一惊。
在她的印象中,向启松还是个蛮不错的人,说话做事都谦虚有礼,绝对不会有人把他,和家暴联系在一起的。
而且他看起来,很爱他的夫人的。
怎么会……
“你告她,现在手上,有什么证据吗?”池今今问。
老太太从自己的塑料袋中,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她推到池今今面前,说,“这就是我的证据。”
“我可以看吗?”池今今问。
老太太点了点头。
池今今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写着“柳姝”两个字。
看来是柳姝的日记。
池今今翻开了第二页,日记本应该是放了很久了,纸张上都很潮有股子霉味。
她看了看,这本日记就是一本,柳姝的恋爱日记。
前部分详细的记录了她和张启松,从相遇到相识最后到相爱,然后结婚。
全程都是高糖很甜蜜。
张启松因为工作太狠,在下班去超市的路上,突然倒地不醒,发生了短暂性窒息。
好在柳姝刚好路过,见此,当即就跑上了前去,去给张启松做心肺复苏。
这是两个人的相遇。
后张启松醒来后,所住的病床,又是柳姝来管。
两人就这样又相识了。
在日渐的频繁交流之中,两个人成为了男女朋友。
第二年,向启松就忽然,向她求了婚。
一开始柳姝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一直都不敢答应。
她向向启松告知了自己的情况,但向启松丝毫的不嫌弃。
于是彻底打动了柳姝,两人在那一年喜结连理。
翻看到后面,池今今脸上的浅笑,却渐渐僵住了,最后彻底的消失殆尽,从难以置信到气愤不已。
柳姝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其实她嫁给是一个恶魔。
她一步步走向的,不是婚姻的殿堂,而是地狱的长道。
原来向启松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所有的爱意和喜欢都是装出来的。
他之所以不嫌弃她的原生家庭,是因为这样家庭出生的女孩儿,大都自卑更好随他拿捏。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爱的妻子,而是一个听话,工作体面,长得漂亮,带出去不丢人的妻子。
最重要的是,他之所以娶他,是因为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他的那个同事张儒!
池今今震惊,向启松和张儒居然是一对恋人,两个人都已经相爱了四五年。
向启松之所以放弃更高薪的职业,也是因为张儒在那个学校。
他们爱着彼此,可又害怕遭到世俗的非议,于是一直隐藏着。
可是他们二人,在一起太久了,也难免会叫人议论。
为了保护张儒,也为了更好保护他们的感情,向启松这才娶了柳姝。
用柳姝做掩护,明目张胆的和张儒在一起。
日记中写道:
我在隔壁房,听到自己的爱人,和别人正在欢爱,听了一整夜,吐了一整夜。
他用那样一张亲过那个人的嘴,说出爱我的话,用那一副压过那个人的身体,来压我,我觉得很恶心透顶。
向启松和张儒完全将柳姝,当做佣人一样使唤。
柳姝想要离婚,只是提出一下,便被他们一起殴打。
他们将她拖进房间,扒光了她的衣服,拍下了她的照片,威胁她不许离婚,不让就把照片放出去,大家一起万劫不复,连同她的母亲。
柳姝因为母亲,只能选择了妥协。
她以为只要对他们视若无睹,自己就能获得自由。
可惜,这两个高学历,衣冠楚楚的两人,比想象中的要更加阴险。
他们竟然要求柳姝跟他们每人生个孩子,柳姝不愿,他们便强行逼迫了她,并不止一次。
向启松和张儒,又会忍不住吃对方的醋,于是便也将火气一同撒在了柳姝的身上。
日记的最后一句,柳姝写道:
我常在想,是不是把我浑身每一处皮肤都切下来,这样我就能获得重生了?
可惜,一朵已经爬满了蛆虫的玫瑰,回不到枝头了……
池今今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她,她一个人在桥上站了很久很久。
也许,她对这世间,还有什么眷恋,也许她是不想离开的。
但是最后她又绝望的跳下了那冰冷的江水,汹涌的江水对她来说,却成了一种救赎。
当死亡成为了一个人的救赎,那么这个人对这世间,只有绝望和痛苦了。
这两个畜牲!
池今今心里义愤填膺。
“阿姨,这个案子,我接下了。”池今今道,“我绝不让这两个畜牲逍遥法外的!”
“谢谢池律师。”柳姝的母亲摸着泪说到。
池今今瞥见了她的行李,一个都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的破包。
里面似乎装着毯子和一大袋的馒头。
为了来到这里,这个母亲一路上也是吃尽了苦头,没有文化,坐错了车站,被司机训斥,被工作人员说教。
晚上又舍不得钱住宾馆,于是就打了个地铺,睡在了路边。
她尽量不花一分钱,她要全部留下来,请最好的律师,来给她的女儿申冤。
这个母亲,从生来就没有用过,什么最好的……
“池律师,您打这场官司,需要我付多少钱?您看,这样够吗?”
老太太从包里,颤颤巍巍的翻出了一沓钱,推到了池今今面前。
她有担忧的说,“要是不够,我再去银行取去。”
池今今拿起来了钱,从里面抽出了一百元,将其他钱推了回去,说,“这些就够了。”
“才,才一百吗?可是他们说,打官司要很多钱。”老太太惊讶道。
池今今道,“农村户籍,我只收一百。”
曾经淋过雨,所以池今今想要给人撑一把伞。
从很久之前,她已经立下了这个规矩。
后来,池今今还给老人家找了个酒店住,一开始老人怎么也不愿意,怕麻烦她让她破费。
为了让老人住下,池今今谎称是自己的空置房,现在自己结婚了有了别的住处。
老人这才放心的住下。
回家后,池今今将这件事,告知了南序秋。
南序秋这才恍然大悟,所有的疑团一下便迎刃而解了。
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他佩服这个向启松真的是一个伪装大师,就连他都快要被骗过了。
在斯文儒雅的外壳之下,藏着的竟然是一个黑暗腐朽了的灵魂。
第二天,南序秋就带人抓捕了向启松和张儒二人。
法庭上,池今今列出了多项证据。
最后法院判定,二人因犯虐待,q奸,等多重罪,最终被罚以三十年的有期徒刑。
“柳柳,你看妈妈厉害嘛,妈妈把那些害死你的坏人,全都绳之以法了。”
老人家拿着柳姝的的照片,喃喃着,泪珠一颗颗的落在了照片上。
因为没有文化,所以老人家从来都不出门,连赶集都不会去。
可是为了她的女儿,她竟然来到了,这遥远的千里之外。
让一个懦弱的母亲,忽然变得强势了起来,可能真的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的女儿受了委屈了。
这世上没有神明,但是这世上有母亲……
后来池今今和南序秋一起开车,亲自将老人家送回了家。
这次事后,池今今又陆续接到了很多,来自农村人的案子。
池今今也没有涨过价钱,每一件也都是办的相当认真。
久而久之,池今今在农村的消息,也传开了。
许多因贫穷而无处申冤的人,都纷纷来找到了池今今。
“今今,你是不是有点傻啊,我接一个案子的钱,是你接五十多个的钱了,你不觉得累嘛,而且我觉得他们的事情,都是些鸡皮蒜毛的事,什么这家偷了那家几只鸭,什么那家放水淹死了别家的玉米,是我,我就不愿接,你干嘛都接阿,又不是没有名气,你现在可是咱们律师所,叫的上名的人了耶。”同事不解道。
池今今言,“你不知道,对于农村人来说,这些所谓的鸡皮蒜毛的事情,可是关系他们这一年的柴米油盐,是很严重的事情。”
不会知道,喂养几只鸭子,废了多少粮食,花了多少心血,玉米又是落过多少汗水才种出。
但是她知道,所以她明白其中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