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每次见到司婉,都要心疼一次。
她听司妈妈说起过,少女时代的司婉,人如其名,温婉动人,善良而美好,有礼有节,值得所有美好的形容词。
可现在的司婉,每日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动作,脸上总是时不时就会挂上泪珠,总是不安地抱着孩子,生怕谁会把她的孩子抢走。
给司婉做完心理辅导之后,温瑜的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
司婉是高门千金,她有一双疼爱她且愿意花心思花时间也不差银子的父母,可是那些,普通人呢。
许多人破羊水的上一秒还在干活,生完孩子甚至坐不满一个月的月子,身子都没有养好就要背着孩子继续干活。
哪怕是现代,婆婆的挑刺,丈夫的不理解和忽视,繁重的家务,每一个睡不好觉的日日夜夜,都会压得她们喘不过气。
更何况是这个女子地位低下的年代。
司妈妈一直在门口等着,见温瑜出来,照例问了她司婉现在的情况,然后就要送温瑜回去。
才走出去没几步,一个衣着体面的婆子突然从不远处的树后面冒了出来,笑呵呵道:“司妈妈,我得了新的花样子想来问问你。
却没想到你并没有跟在司夫人身边服侍,我在府里找了好一会儿,原来你在这里啊?”
见到这人,司妈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不想让那人接触到温瑜,给她使了个眼色,满怀歉意地看着她,“既然事情已经忙完了,你就快些走吧,赶紧。”
“好。”温瑜看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抬脚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宁妈妈也是在宁夫人面前极得了才被赐了宁姓的,哪儿等就这样让温瑜离开,她笑得灿烂插在温瑜面前,“这位娘子瞧着面生啊,从前怎么没见过。”
“这倒是奇了,见过亲家间亲厚的,却从未见过亲家的下人要对别人府里也了如指掌的。”司妈妈不想让温瑜被宁家人缠上,故意板起脸,轻轻推了推温瑜,“这是我们两府亲家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还不快走?”
“诶,等等。”宁妈妈依旧是那副笑脸,豁出去了一样拦在温瑜的去路上,“我一见到这位娘子就觉得亲切,像是前世是一家人一样。
不知这位娘子姓甚名谁,也好叫我以后上门做客,好看看娘子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
“宁妈妈!”司妈妈这回是真的怒了,也是前面几次实在是憋了一肚子气,直接叫来两个婆子拦住宁妈妈,又叫了几个人护送温瑜出去。
“娘子可要想清楚了,今日走了,这事儿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宁妈妈眼睁睁看着温瑜走出去几步,一时间气得口不择言。
温瑜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闻言,站住脚步,嗤笑道:“那我倒是要叫长安城的人知道知道,宁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
这世上可没有拦着亲家家中客人的道理,莫非,这位妈妈觉得自己比司老爷还要厉害。
还是说你仗着宁家的势,连朝廷命官也不放在眼里,一个奴仆,竟然想做朝廷命官的主。我还真好奇,宁家的威到底有多大呢。”
宁妈妈是宁府最得脸的,向来嚣张惯了,没想到看着温温柔柔的温瑜开口就直捏住她的明白,一时间有些语塞。
温瑜又道:“当今圣上仁爱,尚且不会管官员家中的客人他认不认识,这位妈妈……”
她话没说完,宁妈妈的脸上血色全无,白得吓人,再不敢说什么,赔着笑脸道:“娘子,我不过是想结交你,一时着急,失言了,是我的错,我的错。”
司妈妈从前见温瑜,她一直都是十分和气的样子,今天头一回见温瑜怼人,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她略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不能把温瑜扯进司家和宁家的争执里头,急着让人送温瑜走。
“温娘子快些走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是,莫要脏了你的耳朵和鞋,等会儿不论谁叫你,都莫要管,只当没听见。”她在温瑜耳边低声说完,又让人赶紧送温瑜走。
温瑜可算是他们家姑奶奶的救命恩人,只叹今天时机不对,不然她是万万不愿意宁家人见到温瑜的。
“好。”温瑜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不再和宁妈妈说什么,跟着几个丫鬟走远。
眼看着温瑜已经快要走到了侧门的位置,司妈妈才松了口气,很快就发现她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只见宁夫人疾步走在前面,和温瑜撞个正着,司夫人几乎是追着她过来的,显然气得不轻,“宁夫人,你可莫要忘了,这里是我司府,不是宁府!”
她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宁家是一门好亲事,宁将军是从小兵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如今的宁夫人自然就是他最开始的原配,原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村野妇人。
有幸得了诰命,平时装得人五人六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混不吝的。
宁夫人已经得了丫鬟报信,知道温瑜穿的什么衣服,一见到她,顾不上核实一下到底是不是她,抬手就要扇她。
手上动作快速,嘴上也不忘动,“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敢煽动我儿媳妇回娘家,害得我们亲家起了龃龉,看着年纪轻轻,好恶毒的心思。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温瑜好歹也是练过一段时间的人,哪儿能这么就被她打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冷笑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泼妇,问都不问就要动手,怕是整个长安城都找不出几个比你还要粗鄙的人!”
她眼神极冷,看得宁夫人从心里生出一阵寒意。
宁夫人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温瑜的眼神吓到了,想要给自己找补,却发现她的手被温瑜死死钳制着,动都动不了一下。
小跑着过来的宁妈妈连忙帮着掰温瑜的手,“大胆,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还不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