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城中所有人登记,是兰云为募集义兵而想出的伎俩。
百姓们都在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尤其现在战乱时期,只要家里有一口吃的,就没人想从军。
兰云找李哲成商议,解决兵员问题。
李哲成支支吾吾,说除了强征,没有其他办法。
强征也就是抓壮丁,兰云觉得不妥,自己想出一个办法。
他让差役重新登记户口,并让所有家庭都变成“军户”。
军户是元朝征兵制度,也就是某些家庭登记成为军中户口,并且世袭,入军户者,可少交或不交赋税,但家里必须有男丁从军。
兰云此举,就是让城中所有家庭至少出一个义兵。
此事秘而不宣,所以林狗儿和牛旦也不知道其中奥秘。
林方更不知道,所以稀里糊涂给陈俊成起名叫林鸿,登记在册。
陈俊成也没当回事。他还想着,顶多再过两三天,就离开林家。
林山却非常高兴,还在耳房内重又支上一张床,天天和陈俊成在一起。
他俩平日里除了砍柴挑水做饭,打扫卫生,也没其他事。
等忙完,林山一直带着陈俊成在城里城外转悠,以期遇到能认识他的人,从而唤醒他的记忆。
可除了林家,归德府再无与江扬陈家有交集之人。
陈俊成也偷偷地笑,此举就是瞎耽误工夫。
但他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就走不成了。
林山也找到张俭,还有林狗儿等一班差役,托他们为陈俊成寻找家人。
还真有人上门,但看到陈俊成,又摇着头离开。
陈俊成心里又一阵暗笑,幸亏你说不是自己家人,要说是,那还真有鬼了。
但林山并不灰心,多次试探着问过陈俊成:“你还记得爹娘,就是生你养你的人?”
穿越前,自己就是孤儿,穿越后,家人都死光了,陈俊成黯然摇摇头。
“那在家婚配没有,就是有媳妇没有?”
陈俊成苦笑一声:“记不得了。”
林山慈爱地拍拍陈俊成肩膀:“没事,孩子,慢慢想。”
聊过几次后,林山终于问道:“你觉得咱家小姐如何?”
陈俊成明白了,也在心里笑了。
老林同志啊,你这不是属于拉郎配吗?
再说,我要有此意,还用的着您说吗,我直接告诉林方大老爷,我就是陈俊成,那就不得了!
但他知道,林山是好人,也是出于好心。
他摇摇头,直击林山心口:“林大叔,林小姐乃千金之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事您老就别操心了。”
林山被气的瞪大眼睛,训斥道:“你这熊孩子,我们家老爷老夫人都没嫌弃你,你反倒嫌弃自个了,真没出息!”
陈俊成赶紧满脸堆笑:“林大叔,别生气,娶亲之事,须父母之命啊!”
这话说的有道理,找不到陈俊成父母,就私自娶亲,那也是一种忤逆。林山挥手说:“那就赶紧找!”
还找个什么啊,都埋土里了。
陈俊成使劲眨眨眼,心想得赶紧走了。
他也真的越来越急切。
既然有机会穿越,那就别再儿女情长,得赶紧金戈铁马,好好干他一场。
想想手握大刀,胯下骏马,冲锋陷阵,那是何其爽快!
活着干,死了算,到时说不定就回到现实世界——
越想陈俊成手心越痒痒。
最晚明天,就向林方告辞。
反正林家已经没有危险。
反正双腿长在自己双脚上。
反正林方也说了,等到过年,不见陈家人,就让林婉儿嫁人。
第二日上午。
林婉儿坐在绣房内,手里拿着针线,却无心做活。
此劫过后,她的性情大变,她曾对林吴氏说过,若陈家仍无消息,她将终生不嫁,等为爹娘养老送终,就遁入空门,终了此生。
林吴氏抱着林婉儿,泪如雨下:“莫听他人流言,还是成家为好。”
林婉儿没有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她的心只为陈俊成留着一扇窗,因为这是父母之命。
等这扇窗关闭了,她的心也就彻底死了。
越想越苦闷,林婉儿下楼来,穿过堂屋,来到院子树旁,举目看着天空。
其实,林婉儿也想象过为人妻,尔后相夫教子,这是天性,只是错乱的人性,也让她彻底错乱。
林方说了,等到年底。林婉儿又为自己命运感到悲苦,像无根的浮萍,随风漂流,而自己无法主张。
此时,她多么希望有一心上人,骑着白马翩翩而来,将她接走,脱离苦海。
她又感到羞涩羞愧,看来自己还是六根未净。
不知道为什么,林婉儿又想起陈俊成小时候模样,胖乎乎,呆头呆脑。
可他如今身在何处,又长成什么模样,却不得而知。
惆怅涌上心头,林婉儿轻声说道:“念君不见君,花开亦无香。”
陈俊成去厨房砍柴路过,顺口接道:“待到重逢时,雪落满芬芳。”
林婉儿愣了,也顿时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