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野战医院的大门，姜卫星才拉住高粱问道：“你走这么快干嘛，有人要吃你啊？”
“没人吃我，不是说回连里吗？赶紧的走，我时间宝贵。”
高粱拽着姜卫星越走越远，胡杨站在窗前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姜卫星跟在高粱身后，对于他刚才那种行为很是莫名，他什么时候对牛满仓这么上心了？
不对，是他什么时候对胡杨这么不上心了？
刚才胡杨明明看着情绪不对，他不安慰就算了，还拉着他扭头就走。
“老高，你有心事？平时胡杨赶你走，你都紧跟着不放，刚才那种情况，你不该留下来宽慰两句吗？”
高粱步子慢了下来，转头看着姜卫星，轻叹一声道：“胡杨有轻度的创伤后应激综合症，这段时间我一直逗她开心，她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可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时而睡下了半夜也会被噩梦惊醒。”
这也是胡杨迟迟没有痊愈的主要原因。
医生说她心情郁结，不利于恢复，就算开有了助眠的药物，作用也不大。
“对于战友的牺牲，胡杨比谁都在意，她从来不去问，那是因为她都看见了。”
看着认识的，不认识的战友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的滋味不好受，不管是牛满仓，还是他们都受不了。
胡杨一直憋在心里，对谁都不说，高粱看在眼里，心疼她，却也无可奈何。
他将全身上下所有的机灵劲儿都用在了胡杨身上，却起不到半点作用，刚才适时的退让，只是想让她喘口气，不要再那么压抑。
高粱回头望着医院的方向，轻声说道：“我想让她开心，可那个人也许不是我。”
“这么说来，胡杨和顾一野还挺像，什么也不说，从回来后就一直忙，忙各种事情，把自己泡在工作里，以排长的话来说，他这是在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麻痹思想。”
提到顾一野，高粱脚步一顿，笑了笑没有接话，话头就此不了了之。
野战医院病房里，胡杨翻看着当初顾一野不那么正经送给她的手稿本，里面写的是惠特曼的自由之歌，诗句歌颂自由，民主，平等和博爱，那是军人守护和平所向往的世界。
成就它的这条路上注定要有牺牲，可看着那些倒下的人，她更希望是自己。
“七班长，轰六……”她低着头，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砸在纸上，浸透了字迹。
“胡杨。”
陆平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胡杨连忙收了本子，抹了眼泪，抬头用笑脸相迎。
“连长，你怎么又来了？连里事情不多吗？”
陆平凡看着她的笑，微微皱起眉头，拉过椅子在床旁坐下，说道：“不多，处理好了，你躺在医院这么久，轻松自在，连里兄弟可是问了你好多回了，有请假要来看你的，我都驳回了。”
“我很好，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其实她已经对医生说过很多次她身体没问题了，可医生一直不批她的出院手续，她也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