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七连忙跟上，问道：“公子，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尚武堂。”
“难不成燕洵世子是要……”知道后果，月七不敢再说下去。
宇文玥冷冷吐出四个字，“但愿不是。”
尚武堂是大魏培养将官之地，若燕洵屠了尚武堂，大魏将元气大伤，至少十年不会再有能带兵打仗的将领。
这一招用的甚是狠毒。
“玥公子！”礼官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可是皇上亲派的迎亲使啊，怎么能说走就走？有什么是比两国和亲之事还要重要的？
礼官抬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回转头看着公主，心下莫名胆颤，“公主，你看这……”
女子低下头，细心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再抬眸时，眼神淡漠，轻声说道：“无妨，继续吧。”
“是。”礼官拱手一拜，恭恭敬敬。
—尚武堂
宇文玥和月七带着骁骑营左营匆匆赶来，但见此处已是火光通天，尚武堂内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月七上去敲门也无人应答。
宇文玥一挥手，命士兵上前破门，他倒要看看还有什么等着他。
不过片刻，尚武堂的大门开了，月七率先走进去，入目可及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
他们的脸上挂着微笑，似乎临走前并没有痛苦。
可那也只是死神给他们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公子，你看！”
宇文玥凝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喃喃开口道：“藤水……”
服用藤水者，先是会沉沦美梦，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其后就是五脏六腑快速衰竭，生死不过只一炷香，便可杀人于无形。
藤水源于鱼藤，鱼藤傍水而生，是一种很平常就能见到的毒药。
只是藤水的提取之法复杂，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制作和使用，没想到……
宇文玥是知道一人的，不过那人早就死了，为什么？
难道这世上还有人知道？
“公子，尚武堂内无一人生还，是不是我们来晚了一步？”
宇文玥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们中计了，燕洵根本没有来尚武堂，来的……另有其人。”
燕洵若要来，他尚还有一丝挽救的机会，可惜那人不是。
“另有其人？”月七惊诧。
可他明明看见燕洵往这边来，而眼前的一切也刚好证实了，莫非是连环计。
尚武堂外，一身黑色长袍的男子骑坐在马背上，神情自若。
他看着尚武堂门前宇文玥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面上依旧是那么的温和淡然，可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杀戮。
“玥公子。”
宇文玥回转头，眉梢一扬，眼神冰冷，开口唤道：“墨世子。”
见到他，他好像就什么都明白了。
墨珂笑了笑，说道：“见到我，玥公子好似并不惊讶。”
“她问我，这世上会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我说没有，可见到你，我明白了。”
他和燕洵一样，心里都有着对大魏的恨，他们都想要报仇，想要让这个帝都万劫不复。
尚武堂，就算燕洵不下手，他也不会放过。
“好聪明的玥公子。”
“与燕北定北侯一样，我的父亲也曾是一个良将，忠臣，可他死了，死无全尸，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你们这些谍者的暗算之下，母亲没有留下，一夜之间我失去了两个亲人，没有人能够明白我的痛苦，没有人……”墨珂用最平淡的语气道出了他心中最隐晦的一角。
那时他还小，失去亲人的他只能跟随舅父，改姓为墨，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过来的，他能做的只是活着。
他一直以来隐忍克制，追随萧策，逐渐成为墨家最重要的人，此番来到大魏，见到萧红妶，他抓住了机会，就只是为了今天。
看见现在他们脸上痛苦的表情，他就无比开心。
为了大梁，他不能动手，但使一招借刀杀人，也算不错。
今日是大梁和大魏的和亲之日，燕洵叛贼谋反，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大魏皇帝都会把血洗尚武堂之事推到燕北反贼的头上，他仍是清清白白一双手。
宇文玥亦不能奈他何。
“玥公子，”墨珂语调淡淡地缓缓说道：“早做打算，下一次死的可能就不是他们了。”
“燕洵在哪儿？”
这是他现在唯一关心的问题。
“无可奉告。”
—
“让开！”
前方一骑快马突然奔来，街面上的百姓吓得惊慌逃散。
和亲队伍就在不远处，转过紫薇广场，广场的对面就是九幽台，再往前就到祭祀祖庙了。
红妶坐在鸾车里，转头望着九幽台的方向，那时的他们只有彼此，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突然，鸾车停在了紫薇广场的长街上。
红妶抬眸望向前方，隐隐绰绰间她看见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双手紧紧攥在袖中，耳边传来浓烈的哭喊声，从有到无，女子始终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没有一丝动容。
她掀开帘子，从鸾车上款步走下，一身红裙迤地，长袖飘飘，髻间步摇叮当作响，站定在刀锋利剑之前，环顾左右，神色淡然。
目光落在百步之外的那人身上，红妶微微一愣，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缓步上前，淡笑道：“你来了。”
燕洵冷着表情，说道：“跟我走。”
红妶停住脚步，微笑起来，眼尾绯红，她说：“燕洵，我想跟你走的。”
可是她不能。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燕洵哥哥！”
“卿儿！”
两匹战马突然奔至，打破了平静。
元嵩从马上跳下身来，迅速奔上前，双手抓住红妶，面色紧张的问道：“卿儿，你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所我们认识的燕洵了，他要谋逆造反，你不要跟着他走。”
燕洵眉头一皱，神中流露出几分不耐。
他想要造反，早已不是一天两天，这里面看得最清楚的人不就是她萧红妶吗？
“元嵩，”红妶静静看着他，说道：“我不是卿儿，卿儿本就不存在，我是大梁长公主萧红妶。”